帐篷外面忽然传来一声破了音的尖叫,吓得拔灼一激灵,他猛的转身看向门口。
唐直平静地说道:“你快去忙吧,我就不留你了。”
“呃,”拔灼大度设回头说道:“那我先走了,你休息吧。”
唐直点了点头,拔灼急匆匆地一掀门帘走了出去,门外那个报事的人还在朝这边跑着。
拔灼小跑着迎上去,边跑边喝问:“出了什么事?”
“快,快”那人见周围都是举着火把的士兵,有点拿不准这个事该不该如实的报,加上他跑得说不出话来,就指着夷男可汗的大帐篷,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快去,快去看看。”
连个事都报不清楚,拔灼气得冷哼一声,抬腿就朝夷男的帐篷跑了过去。
唐直并没有休息,他斜坐在软榻上,一个瘦弱的身影溜进帐篷,悄悄地走到他的面前,躬身一揖:“大郎,事不出所料,夷男已经下令五日后兵发辽东。”
唐直微微地点点头,“嗯”了一声,撩眼皮看向那人:“然后呢?”
“夷男已暴毙,荷包在他手上。”
“做得很好。”唐直目光柔和地望着那人,轻声地问了句:“你们现在能正常吃饭了吗?”
“嗯,”那人点了一下头:“什么都吃得下了。”
“那就好。”唐直说道:“马匹干粮都备好了,你们两个赶紧逃离薛延陀,去铁勒等我。”
“是。”那人应声而退,悄悄地溜出帐篷,迅速地消失在了夜色中。
唐直压抑不住内心的狂喜,他盘腿坐在兽皮上,一架古琴搭在腿上,活动活动许久不曾碰过琴弦的手指,一首悠扬的曲子缓缓地从指尖流淌出来。
唐直就不信夷男都死了,拔灼还会带兵去辽东。如果他真的会去,唐直都不拦着,他去了就是去了,没有回来的可能了。
就算他在辽东打个天大的胜仗也没用,他一走,曳莽就会统一整个薛延陀,这一点拔灼比谁都清楚。
老可汗去世,新的大汗未立,兄弟俩都是名誉上的小可汗,这时候想让拔灼离开,怕是刀压脖子都做不到。
无论如何唐直都替大唐拦住了一波敌人,虽然大唐并不在意这一波敌人的加入,但是这一点不影响唐直开心。
令唐直开心的还不只是阻挡了薛延陀与靺鞨的联合,而是夷男的死势必会引起曳莽和拔灼两兄弟的内斗,这样一来大唐的北门就算是安稳了。
唐直这边曲子越弹越欢快,拔灼那边可没什么曲子,真是连哭都找不着调了。
曾几何时拔灼跟老爹相处得如同水火,恨不得亲自一剑把老爹给劈了才痛快。
这一次由于自己的自大和失误,差点被困死在草原上,生死一线的关键时刻是老爹把自己救了回来,他才刚刚感受到父爱的厚重,老爹居然就暴毙了。
帐篷里有十多个人,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天黑之后拔灼刚离开这个帐篷,屋里的人就被夷男给赶了出去,后来有人进来报事才发现夷男已经死了。
夷男的脸色铁青,两只眼睛瞪得发凸,面目很是狰狞,右手紧紧的攥着一个绣花荷包,衣服穿戴得很正常。
拔灼惊怒交加之下,大脑一片空白,扑到夷男身上放声大哭起来,一边连捶带摇地晃动着尸体,一边撕心裂肺地呼喊着“阿爷”。
旁边的人或拉或劝也都无济于事,拔灼哭了好久,哭得头晕眼花、吼得声嘶力竭。
从夜半时分一直哭到天都快亮了,他才停住了哭声,思维慢慢地开始运转起来。
老爹的脸色明显是中毒的迹象,自己才离开不到两刻钟,他是怎么中的毒?
拔灼哑着嗓子问道:“我离开以后都有什么人进来过?”
所有的人全都无声地摇了摇头,他们都没看到有人进来。拔灼下令把屋里所有能吃能喝的东西都查一遍,结果全都是安全无毒的。
拔灼静静地思索了一通,伸手用力地抽出老爹手里的荷包,然后阴冷地问道:“那两个大唐的女人呢?”
自从拔灼去攻打东突厥开始,拔灼就没见过那两个女人。
“早就不知所踪了,可能是死了吧。”
“哦?”拔灼的眉头深深一皱,问道:“怎么回事?”
“好像是被人逼着吃饭,她们就伤了脾胃,一直在养着身子,听说没养好,反而都死了。”
拔灼也不知道真假,也没心思追究真假,反正能确定不是她们害了老爹就行了。
拔灼拿着荷包,苦思不得其解,旁边的人轻声地说道:“看这个像是汉人的东西,何不问问唐将军?”
唐将军?拔灼这才想起来唐直还在这边,他长出一口气,琢磨着唐直一直在帐篷里没出来过,他带来的人也没有乱走乱动的,都在自己的监视之中。
看来这件事跟他也很难有关系,那么阿爷到底是怎么中毒的呢?中的是什么毒呢?
他闻了闻荷包,除了一股浓浓的甘草味,也没闻出什么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