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山上向山下观望,能注意到白袍之人实属不易,看到的也不过就是影影绰绰鸡蛋大的一团身影。
主要是这团身影太出众了,他往哪边移动就会造成哪边的人流像海浪一样的涌动。
高句丽的人看到白袍将直接就四散奔逃,一刹时前队撞后队,光是踩踏就伤亡大半。
唐军则紧紧地追随着白袍将,他就像是引雁南飞的头鸟,在千军万马中特别地出众。
李世民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居然真的有人能认得出来,他急忙问道:“你如何认得?”
看不清相貌,看不清身材,就凭一团白色的光影是怎么认出来的?
那人急忙回话,说道:“我认得那件白袍,那是陆清陆将军的,我”
“什么?竟然是陆清?”
李世民不等他话说完,眼睛就瞪了起来,本来发现一名骁勇善战的人才很是高兴,一听那人是陆清,一股心火“熥”的一下就蹿了起来。
李世民出发之前李泰曾极力地推荐让陆清随军出征,说了好几次李世民都没同意。
李世民不肯带陆清东征,跟陆清的能力高低一丁点关系都没有,李世民就是看中了他对李泰的忠心,留下他保护李泰,李世民是最放心的。
万没想到他居然为了功名,放弃了保护李泰,他才二十来岁,这么年轻,以后立功的机会多得是,何必急着抢这份军功?
李世民知道陆清来到战场,肯定是李泰的主意,但是不管是谁的主意,都是他陆清自己愿意来,不然他一定有办法拒绝。
李世民又急又怒地追问:“你能确定那个穿白袍的人是陆清吗?”
“呃”那人本来挺兴奋地报事,被皇帝这个态度给吓得不敢说话了,他就弱弱地回了句:“那人穿的白袍是陆将军的,我知道他是龙门人姓薛,好像是叫薛礼。”
“薛礼?”李世民对这个名字有很深的印象,李泰不只一次地向自己推荐过薛礼,说是陆清募兵时发现的人才。
李世民也没当回事,一直也没有见他,东征也没打算带他,就是想留下他,让他将来在李泰的手下立功,这样太子一系就多了一个硬手。
没想到他居然出现在了战场上,不知道他是自己来的还是李泰派来的。
“你怎么就能确定那件白袍是陆将军的,又怎么知道那人是薛礼的呢?”
战袍都是晴天披的,主要目的是遮挡阳光,防止铠甲被晒得太热,雨天没人披战袍,不需要遮挡阳光,而且湿了又会很沉。
“这大雨天哪有人会披战袍?除非那件战袍意义非凡,那是过了好多关才赢来的荣誉……”
李世民一边观察着战场上的形势变化,一边听那人讲起陆清征兵时发生的事情。
当时武举的制度还没有确立,陆清用武举的考核内容来选拔人才,薛礼能拔得头筹,相当于是夺了个武状元了。
听说陆清只给了薛礼一个从九品上的陪戎校尉,李世民轻轻地笑了,他霍然想起了李泰当初只给了陆清一个从七品的翊卫,他们两个行事倒是很一致,都这么舍不得官印。
不过想想也是,像陆清和薛礼这样的人,并不需要给多高的起点,给个平台就行了,人家凭自己的本事挣个前程一点问题都没有。
李世民向山下望着,发现高延寿的人马已然是溃不成军,他带领着残余的士兵,凭借着山势选择依山固守。
李世民微微一笑,想的真美,这种情况下还能让你守住一个山头做山大王,那我这仗打的可就有点丢人了。
李世民下令擂鼓、吹号角,打起旗语命令各路兵马对高延寿发起合围式猛攻。
长孙无忌在北面,看到皇帝发起了合围的号召,就知道这场仗打到了尾声,他急忙下令将所有桥梁撤掉,以断绝其归路。
高延寿守山守不住,突围突不出,想要逃跑居然连逃的路都没有,十五万大军在唐军面前只支撑了一天,就陷入了绝境。
第二天高延寿、高惠真率领着部下三万六千八百人请降,走到军门即双膝跪地,用膝盖当脚,一路跪着爬行向前,不停地磕头请罪,直至中军大帐。
李世民得意洋洋地走出大帐,笑着对他们说道:“东夷少年,你们只好在僻壤海隅横行罢了,至于摧坚决胜,都不如我这个老人,自今复敢与天子战乎?”
三万人马对战十五万人马,一天大获全胜,李世民仰天大笑,得意忘形的样子毫不掩饰。
高延寿及其部下,全都跪伏在地,深深地把头埋下,没有一人敢出声,仗打成这个样子,还有什么话好说?
李世民下令,耨萨以下酋长三千五百人,给他们军服职位,将他们迁居内地,其余将士都放了,让他们返回平壤。
此令一出,高句丽的俘虏欢呼雀跃,他们以为自己这回就算是不死,也必然要终生为奴了,没想到当官的依然有官,当兵的可以平安回家。
这样的恩德简直做梦也不敢想,天可汗就是天可汗,这份心胸和肚量绝不是凡人可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