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见多了男人、女人、半男不女的人,却不曾见过这么般袅袅婷婷的小厮,话说阎府上下也有着数百口人,是缺人使吗?一个小厮还用得着找个丫头假扮一下?
李泰把手中的画轴放在腿上,轻轻的抚摸着,借着摸画这么个小动作,略一低头,暗暗的思索。
“这女娃应该是自作主张上来的,看来平素里骄纵过甚,凡事自专。她上堂大概是奔着看我来的,不然这堂上还有什么,值得她假扮男装也要跑过来瞄一眼的物事?”
李泰抬起头淡然的扫了一眼阎立本,又扫了一眼阎立德,他们哥俩的表情都有几分不自然,面皮僵硬得脸部线条都绷紧了。
那“小厮”捧着画轴走到阎立本面前,双手向上一举,只见皓腕雪白、十指纤纤,最不该腕间还露出翡翠的碧色手镯来。
阎立本接过画轴,眉头一皱,沉声喝道:“下去!”
那“小厮”傲娇的一挺胸脯,不想下去又不知说什么,赌气似的一转头,目光正正的对上了李泰的眼睛。
她一刹那间犹如受惊的兔子般,下意识的耸起了肩膀,樱口微张轻轻的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知怎地这一眼,好似什么东西射进了心房,吓得她心慌慌的想跑又不敢动,强制性的让自己移开目光,眼睛像不听话了似的,偏又再次转过去看。
她听人说李泰是个胖子,腰围三尺有余,走路都上喘,就因为他太胖了,皇帝还特许他宫中坐轿,每天上金殿听政都坐轿子。
可是眼前这个人不胖啊,脸如刀削斧斫般立体有型,剑眉星目、鼻直口方,是个难画难描的美男子,莫非他不是魏王殿下?
应该不是吧,听说魏王脾气暴躁,没人敢直视他,如果他是魏王殿下,至少他也该变了脸色才对。
可是眼前这个男子脸上没有一点愠恼之色,一双眼不怒而含威,两弯眉不笑而带喜,这世上果真有如此俊俏的郎,今儿真算是开了眼了。
阎立本若不是怕在李泰面前失了礼数,真想一脚把这丫头给踹出去。他一拍桌子,再次怒喝:“滚出去!”
阎立本吓得那“小厮”一个激灵,当时含泪欲滴,转身想跑却先跺了一下脚,差点把陆清逗笑了,陆清侧转头缓缓情绪,在人家中堂笑出声来不礼貌。
那“小厮”抬腿刚跑了一步,李泰开口说道:“慢着。”
那“小厮”停住脚,先是心慌胆怯的看了阎立本一眼,又不自觉的望向李泰。
李泰这次没有跟她对视,而是笑微微的对阎立本说道:“这咏鸡图马上就要送回宫里,以后也未必有机会再拿出来了,阎侍郎不妨打开来,让阎尚书品评一番也好。”
李泰留住那个“小厮”,并不是有什么别的念头,只是想当面检查一下画,就她这么个任性妄为的性子,谁知道她有没有把画给换掉?
阎立本也正为阎立德没有机会看到这副咏鸡图而有些遗憾,听李泰如此说,他连忙答应:“好,还是魏王殿下想的周到。”
那“小厮”眼睛一亮,又看向李泰,此时才能确定他果然是魏王殿下,看来传闻真的是太不可信了,说他胖说他暴躁,这不纯是胡说八道吗?
长的这么英俊帅气,性格这么温柔可亲,身份又这么高贵无双,他简直就是天之宠儿。
盯着李泰的那两眼睛只往外冒粉红色的桃心,阎婉恨不得把别人都赶出去,她单独上前跟李泰说几句话,那该有多好?
“唰啦!”一下,阎立本打开了画卷,一只活灵活现的大公鸡赫然呈现在大家的眼前,李泰只瞄一眼,见画没有被掉包,他就放心了。
阎立德是一直盯着的,画一展开,他情不自禁的惊叫了一声:“哇!这世上竟有如此传神之作。”
阎立德是个书画大家,尤其擅长雕刻和建筑。献陵和昭陵这两大工程都是他负责的,足见他技艺之精湛,也足见李世民对阎家兄弟的器重。
阎立德像是被画里的大公鸡给勾走了魂一样,两眼直勾勾的就走到了画的面前,离的近了竟连气也不敢喘,屏着呼吸仔细的看。
阎立德今天没上朝,他是第一眼看到这幅画,阎立本也没看够啊,他拿着画轴就看不到画了,一转头见阎婉傻呆呆的站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很是拘谨的样子。
“过来,你拿着。”阎立本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好像叫什么都不对,只能这么稀里糊涂的喊一声。
“哦。”阎婉倒腾着小碎步走过来,抓着画轴向上举起,画轴刚刚好的放到了自己鼻梁的位置,她正好大胆的看着李泰。
李泰比画还不怕看呢,李泰也没理会她,只是冲着阎立德淡淡的一笑:“阎尚书觉得此画有何不足之处?”
“不足之处?”阎立德轻轻的呢喃着,微微的摇着头,目不转睛的盯着画:“叫不出声就是它唯一的不足了。”
好高超的语言艺术,不着痕迹的盛赞,直接叫好未免流俗,又有拍马之嫌。
画中之物哪有能出声的道理?称不能出声为此画的唯一不足,比起直接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