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与错,该怎么去分辨呢?”
“似乎没有标准,又似乎,对于每一人的标准都不同。”
宋武看着跪在地上的无数士兵,缓缓道:“我该怎么对待你们?”
“愤怒,崩溃,然后把你们都杀了?可是我做不到,因为你们毕竟是上了这座城楼,毕竟你们没有溃逃,在尽力抗敌。”
“下边跪着你们的老父母,屋里有嗷嗷待哺的孩童,我要把你们都杀了,除了造成悲剧之外,似乎改变不了什么…”
说到这里,他又笑了起来,摇头道:“但要我投降吗?哈哈!大晋立朝四百年,走到今日经历了多少苦难,是多少人的付出。”
“我承载着宋家的血脉和荣耀,承载着陛下和节帅信任,来到这苍茫的大西北…我怎么能投降…”
他站到了高处,举起了手中的刀,一字一句道:“我宋武!已决心报效朝廷!与凉州城共存亡!”
“若有兄弟心中还念着朝廷,念着心中的忠义,便与我留下来,保卫凉州。”
“若有兄弟实在不愿留下来,脱掉你们的甲胄,扔掉你们的兵器,割下你们的头发,算是死在这里了,我让你们走!”
月光照亮了每一个人的脸。
城墙下哭声依旧。
有人握紧了自已的刀。
有人卸下了自已的甲胄,割掉了自已的头发,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然后下了城楼。
有第一个人站出来选择走,便有大批的人陆续站了出来,纷纷割下头发,选择离开。
三万多守军,在这圆月的见证下,陆陆续续几乎全走光了。
在黎明的那一刻,熊阔海缓步走到了宋武的跟前,苦涩道:“三千七百人,只剩下了三千七百人。”
宋武没有说话,只是看向城楼下方,百姓已经陆续退去。
马家和叶尔羌大军开始了总攻,战鼓敲响,号角声如此苍凉。
东天血色一片,朝霞满天,却红不过这一座古老的城墙。
宋武深深吸了口气,低吼道:“浙江军还来了两万人,我们肃州卫、凉州卫各两万,跟他们拼了。”
“守住城池,能坚持多久,就坚持多久。”
叶勉攥紧了拳头道:“关键不在于这个,而在于…离开的那三万人,会老老实实待在城里吗?”
听闻此话,熊阔海脸色顿时一变。
而另一边,马信长已经在大发雷霆了。
他把杯子摔在地上,大声道:“谁让你们发动总攻的,愚蠢,只要是往上攻城,那都是拿在填,我们经不起那么大的损失了。”
“为什么让百姓回来?让他们去攻城,逼那些动摇的士兵给我们开城门!”
先锋大将愣住了,颤声道:“小公爷,那、那可是我们西北的父老乡亲啊!”
马信长怒道:“拿下整个西北,他们才是我的乡亲,若是拿不下,他们只会是大晋的子民。”
“立刻停止进攻,向城内喊话,逼他们投降。”
“三刻钟之内,若是没有动静,就直接逼百姓爬上城楼。”
先锋大将道:“不行的啊,死的百姓太多,会激怒那些兵的,万一他们又上了城楼和我们打…”
“愚蠢!”
马信长沉声道:“如果他们是京营,是其他兵,我都信他们有这个忠心,但他们偏偏是甘肃、西海等地的兵源…”
“他们更倾向于我们马家!他们对朝廷没有那么大的忠诚!他们只想活着!”
“立刻执行命令!立刻!”
不多时,马家和叶尔羌停止了进攻。
士兵们聚在一起开始喊话。
“凉州卫的弟兄们,投降吧,我们都是自已人,不要再自相残杀了。”
“打开城门,和父母双亲团聚吧,等拿下凉州卫就让你们领赏。”
“咱们日子够苦的了,再打下去,家人都要死绝啊。”
最后一句才是重点,这无疑是在向凉州卫的逃兵捅刀子。
已经下了城楼的三万甘肃战士,听到这句话,不禁看向城门方向。
而城楼之上,宋武等人已经是满脸绝望。
叶勉道:“对方何其无耻,要用百姓攻城了,下边那些不坚定的懦夫,恐怕要打开城门了。”
熊阔海当即道:“这些叛国贼!有办法阻止他们吗?”
叶勉叹了口气,道:“我们只有两万人,在面对敌军进攻之时,如何下去阻止三万人?”
“没法子了,凉州…守不住了。”
宋武看着血色的天空,喃喃道:“派五千大军下去守城,这些战士没有兵器和甲胄,三万人未必能突破五千人的防线。”
“我们剩下的不到两万人,咬牙守住城楼,能守多久就守多久。”
“事情本身就难,我们没有选择,只能做好自已。”
大战再次开始,百姓混杂着马家军开始攻城,不到两万的浙江军全力抵挡,形势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