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参见将军!”
这是震彻天地的怒吼,带着十多年的屈辱,带着壮志未酬的遗憾,带着难以用言语表达的情感。
在这炎热的夏夜,在这月光与火光的天地,一个个士兵都贵了下来,不禁痛哭流涕。
薛长岳看着眼前众人,目光投在谢成义身上,沉声道:“我只是老了,但还没死。”
“我只是退了,但不是没有朋友了!”
“你的老母亲思念儿子,三年前哭瞎了双眼,但我早已请人给他治好了。”
“你的妻女遭到欺辱,但对方并未得逞,那个县丞被我托人直接杀了。”
“你的一家人,现在活得很好。”
谢成义闻言,身影剧震,不禁把头扣在地上,痛哭出声。
薛长岳看向曹雄,冷冷道:“你剩下那两个兄弟,在衙门当捕快,我安排的。”
“你死去的那两个兄弟的家人,七年前就被我找到了,现在也活得很好。”
曹雄满脸涨红,哽咽道:“将军!”
薛长岳再看向蒋晖,道:“你儿子高中举人,被人顶替,我去年已经处理了,现在他正在继续读书,准备两年后再考进士。”
蒋晖满脸愧疚,艰难道:“我等对不起将军栽培。”
薛长岳看向四周众人,大吼道:“你们的家属,我也托人照顾着,新上任的大同总督,就是老夫带出来的兵。”
“你们说,老子有没有亏待过自己的弟兄?”
众人全部跪在地上,无言以对。
薛长岳继续吼道:“而你们呢!从贼造反!心中早已没了家国大义!你们对得起当初的誓言吗!”
“你们不配做老子的兵!老子带出来的兵,都是敢与胡虏厮杀的好男儿,绝不会是不顾大义的反贼匪徒!”
谢成义痛哭道:“将军!我们错了!”
曹雄道:“属下永远是将军的兵!”
这些像铁一般的汉子,此刻都跪在地上,痛哭不已,追悔莫及。
直到此刻,薛长岳才猛然从战马上跳下来,厉声道:“想当老子的兵?现在就给我站起来!拿起你们手中的刀!随老夫一起杀上一场!收复临安府!诛灭叛贼!”
“将来,再与老夫回到北方,与鞑虏已决生死!”
谢成义腾地站起身来,高举战刀,怒吼道:“誓死追随将军!”
无数人站了起来,无数人怒吼!
“誓死追随将军!”
薛长岳凝声道:“让老子看看,你们这些王八蛋有没有荒废!跟我走!踏平临安府六千守备!活捉逆贼韩拓!”
“吼!”
无数人仰天大吼,战意已经提升到了极致!
他们在薛长岳的怒吼下,一路杀了出去,所向披靡,无人能挡。
魁星坊恢复了平静,只有大火还在燃烧。
熊阔海看到这一幕,心中翻起滔天巨浪,实在震撼万千。
一个死局,一个完全没有任何胜算的战场,就这么逆转了。
非但胜了,而且还要一口气收复临安府。
何等神奇啊!
是的,熊阔海只能用神奇二字来形容!
他深深吸了口气,大声道:“王昂,组织幸存的锦衣卫弟兄,扑灭大火,收拾战场,安顿伤员和百姓。”
“看看人家大同军的面貌,我锦衣卫缇骑也不能当饭桶啊!”
“是!”
王昂大吼一声,道:“兄弟们跟我来!”
……
救火工作仍在继续,善后总需要时间,这一战实在惨烈,魁星坊破损了大半。
天已蒙蒙亮了,吵闹声依旧热烈,庄玄素终于幽幽醒来。
她只觉全身剧痛,提不起一丝力气,睁开眼一看,却见到一个穿着藏青色道袍的女道士,正盘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糟了!我睡了多久!”
庄玄素艰难翻起身来,推开窗户一看,只见外面黑烟缭绕,无数房屋已被大火烧毁。
败了!我们最终还是败了!
她心头一阵窒息,几乎站不稳身体,踉跄坐在了床上。
素幽子缓缓睁眼,淡淡道:“在你体内肆虐的内力已被贫道祛除,然经脉内腑之损伤,却需要长久的恢复。”
“贫道建议你暂时不要动武,每日慢慢锻炼,运用青城山的养生道法,逐渐恢复自身的体魄。”
庄玄素哪有心情想这些,她连忙道:“这位前辈,韩拓已经攻下魁星坊了吗?现在外面情况怎么样了?周元呢?他是不是败了?”
素幽子道:“午夜之前,魁星坊的城门就已然破了,但好像情况又没有那般糟糕,贫道未曾出去看。”
庄玄素毫不犹豫,随便披了件衣服就冲了出去。
她出了小院,看到的满是疮痍,被大火烧过的魁星坊,遍地都是废墟。
她的心沉到了骨子里,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