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元心中多有感慨,穿越而来已近半年,和赵蒹葭之相处绝对不算融洽,甚至总有争执。
两人的性格不太对付,对人生的思考也总有差池。
在非重大事情面前,周元的态度往往是轻佻的,游戏人间的感觉,而赵蒹葭却要老派一些,更注重端庄与礼仪。
在人生上周元没有什么建功立业的心思,更希望自己这新的一生活得自在,而赵蒹葭则更希望自己的夫君能有一番作为。
事实上两个人都没有错,赵蒹葭的思想更符合这个时代,周元更符合他自己的经历,仅此而已。
但话说回来,在品质方面,赵蒹葭却从来没有掉过链子。
她从来没有贵族阶级的优越感,也从来不把自己当成高人一等的大家闺秀,在周元算计凤鸣楼时,处于人设的崩塌期,她也只是站在道德的立场上谴责周元,却从未拿周元的贫穷出身说事。
甚至在徐光臣鄙视周元身份的时候,她还能坚定站出来,予以反击。
总得来说,这个姑娘重情义,也嫉恶如仇,一直很让周元喜欢。
只是喜欢一个女人,是要讲究手段的,否则你最终很可能会失去她。
在离开云州之前那段时间,周元自以为把赵蒹葭调得不错。
而如今她冒死来到沦陷的临安府,甚至钻狗洞,也体现出了赵蒹葭本身的品质和情意。
“去洗漱,房间我给你安排好,什么都别怕,这里很安全。”
周元擦了擦她脸上的眼泪,笑道:“脏成这样的你,我还是第一次见。”
“讨厌!”
赵蒹葭娇嗔了一声,情绪慢慢消退,叹声道:“我也不想的,只是这又不是平常时候,无妨了。”
这就是周元欣赏赵蒹葭的一点,她从不矫揉造作,自怜自艾。
该做的事,该吃的苦,她不会逃避,也不会觉得委屈。
在这一点上,她比这个时代的女子要坚强很多。
“爹爹给你写的信中,有非常重要的内容,他要你拿到信就立刻打开,加以安排。”
赵蒹葭低声道:“我去洗漱,之后再来找你。”
周元点头道:“青樱,帮我带蒹葭他们去洗漱一番。”
“用不着你说。”
叶青樱依旧没给周元好脸色,想必是还在为之前吃的亏而埋怨。
周元也顾不得许多,直接打开了岳父大人的信。
“欲挽天倾者,必受世人难以忍受之苦,必遭世人难以忍受之谤,必承世人难以忍受之坎坷。”
“子易胸中自有丘壑,当明此理,既已决定大志,便应一往无前。”
“大晋之江山,四百年沧桑,沉疴旧疾遍布,已是病入膏肓。”
“仅言当下两江,便是难解之局,反贼兵强马壮,钱财充足,朝廷捉襟见肘,国库空虚。”
“陛下纵有巧妇之能,以难烹无米之炊,故而只能智取,子易若有计,且大胆用之,各方资源,圣君英明,会予以倾斜。”
“此难若解,便是加官进爵,平步青云。”
“届时,才是一切困局的开始。”
看到这里,周元心中不禁感叹,岳父大人不愧为金科状元,对时局的把握可谓了然于胸,对未来的窥预也颇为透彻。
或许正是这般耳濡目染,赵蒹葭才有其他大家闺秀未有之镇定和坚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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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之兵用以御寇,湖南之兵镇压土司,福建水师须得备防海外。若事态失控,朝廷则唯有孤注一掷,调兵镇压,但国库空虚,动兵必然增税,此乃自绝民心之举,非万不得已,圣君当不会出此下策。”
“故江南之局,你所用之兵唯有云州三千守备,金陵、临安及江南各州锦衣缇骑三千,总计六千人左右。”
“论战力,远不足以与十余万两江大军一较高低,只可用作关键时候的奇兵,镇压局势。”
“故即使智取,也唯有一个办法,即乱敌于内,使其溃于蚁穴,不攻自破。”
周元暗自点头,岳父大人所言与他不谋而合,只是溃穴之计,说着简单,操作起来却有诸多不可控因素啊!
“江南时局之把控,内廷司与锦衣卫尚且不能完全帮你办到,但临安府提点刑狱司之宪台李照鹿,乃吾同窗好友,生死之交。”
“他心系大晋,忠君爱民,虽性情内敛,却有满腔热血,可堪信任。”
“为父位卑言轻,又居于云州,属实不能助你,只能等你一声信号,为父便率军而来,直攻临安。”
“子易,欲挽天倾者,当有人所不能之能,故成人所不成之事啊!”
“蒹葭为你妻,会照顾好你的生活,其他的,唯有靠你自己了。”
这一封信很长,看得周元无尽感慨,也安心了不少。
岳父大人的支持,蒹葭的懂事,让他没有了任何后顾之忧。
那叫什么——放心大胆干事情!
而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