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做了农民的孙星云多少有些不适应。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的生活自然是不适合他的。孙星云在城北,每日倒是异常忙碌。这忙起来了,生活就充实了。
这让卫国公孙崇文搞不明白,一向好吃懒做的儿子活见鬼一般天天泡在地里。
看着这稀奇古怪的玻璃大棚,孙崇文冒出一句:“没出息。”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败家子即便不好好读书,老实的做他的盐铁使总可以吧。
偏不,这厮打了鸡血一样,指挥着狗腿子们跑前跑后种地了。
可苦了同样懒做好吃是狗腿子,他们现在变成了泥腿子。
铁锤苦这个脸:“小公爷不是人。”
石头这次难得同意的点点头:“没错,禽兽不如。”
“丧心病狂。”旁边一个狗腿子附和。
“毫无人性。”另一个狗腿子扛着锄头。
“你们几个混蛋王八蛋干嘛呢,快点干活!”孙星云躺在摇椅上,磕着甜瓜籽。
孙崇文是专门来看他的:“云儿,是不是有点过分了。你看看你把他们都折腾成什么样了,还有你也不去上朝在这种哪门子地。”
孙星云在摇椅上晃啊晃:“这些王八蛋们平日好吃懒做,吃点苦那是锻炼他们,也好让他们知道什么叫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
孙崇文深有同感的点点头:“也是,就像这军务,荒废久了将士都不识戈了。”
孙星云从摇椅上一骨碌爬起来:“老爹,你也发现啦?”
孙崇文点点头:“是啊,眼下看起来四海升平,实则你看契丹和西夏,哪一个是省油的灯。这不战则已,一旦打仗,咱们拿什么抵挡。”
大实话,京中禁军都学会了好吃懒做,他们甚至在军中搞起了生意。
大宋朝又一直抑武政策,朝中也无人愿意整顿三军。
不出事,大家便得过且过。安逸久了,人就会懈怠。
这事那些朝中有识之士不是没跟赵祯提过,可赵祯压根不当回事,无战事,练兵干什么。费钱不说,兵强马壮容易生事端,太祖赵匡胤就是这么干的。
这种事孙星云管不了,他只是个盐铁使。而且插手军务,只会让赵祯反感。
“老爹,朝中可还安逸?”
他已经许久没去上朝了,远离政治,闷声发大财才是自己的目标。
有时候就是这么身不由己,孙崇文叹了口气:“朝中都快成菜市场了。”
孙星云一惊:“怎么回事?”
“给事中范讽,不知缘何得罪了庞籍,有事无事便在朝上参奏他。”
孙星云猛地想起:景祐二年二月,庞籍任御史后屡次弹劾给事中范讽不遵守礼法,如果不治其罪,势必伤风败俗等等。
“老子早该弄死个王八蛋!”孙星云暴怒了。
暴怒是有原因的,朝中那么多众臣,聪慧稳重如包拯、顾全大局如范仲淹、淳朴厚道如韩琦,这些人虽然都与孙星云是故交,但性格迥异。
唯独这范讽,他能与孙星云尿到一个壶里去。
范讽为政,济贫扶弱,事必躬亲,凡有不法者皆痛加治之。
且性旷达豪放,任情不羁,这点孙星云最是喜欢。
没想到御史庞籍这王八蛋竟然趁着老子不在,弹劾起他来了。
只听孙崇文又道:“幸亏李相公处处维护范讽,这才免于官家怪罪。”
李相公,即另一个宰相李迪。
孙星云一听,不由得寒毛直竖:“李迪?遭了,中计了。”
“什、什么中计了?”孙崇文有些不明白。
孙星云大急:“庞籍这王八蛋弹劾范讽,李迪他插一杠子干嘛。”
“李相公不回护范讽,岂不就给官家治罪了?”
孙星云急得来回乱转:“老爹你也糊涂,范讽做什么了?他不过是偶尔说几句胡话罢了。为什么我在的时候他不发难,比起我做的那些事范讽那叫不守礼法?你见官家什么时候治过我的罪。”
是啊,比起不过是豁达豪放的范讽来,败家子那才叫一个不尊礼法胡作非为。
赵祯连孙星云都能容得下,怎么会治罪与范讽。
一连串问话让孙崇文隐隐觉得不安起来:“庞籍还说就是你带坏了朝廷风气,范讽就是例子。你的意思是,官家并不打算怪罪范讽?”
孙星云叹了口气:“官家本来不会治罪范讽的,可是李迪一旦袒护范讽,那官家怕是不治罪都不行了。”
孙崇文更是吃了一惊:“怎么说,官家怕李相公结党营私?”
孙星云点了点头:“没错。”
当皇帝的,最怕大臣结党营私。本来这事就是吕夷简的阴谋。
这事后来闹的很大,宰相李迪百般庇护范讽,贬黜了庞籍。
于是庞籍更无所顾忌地攻击范讽,范讽不得不上书赵祯替自己辩护,并与庞籍展开论战,双方矛盾愈演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