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琰平常喜欢呆在竹苑,只有与幕僚议事,或者有外人来访时才会来大书房。这大书房是他父亲在世时建的,那时裴驸马几乎每日都在这里,看书,写折子。
从来驸马不问政,但是裴驸马才华横溢,文采斐然,皇帝和长公主特地破例给他设了一职,许多皇帝无法决断的大事都爱找他来讨论。所以这里还有一套专门给皇帝用的文房四宝,甚至连书案也给皇帝准备了一套。
裴琰小时候偷溜进来,偶尔也会撞到君臣二人,每人坐在一张桌后,各看各的书,各写各的东西。那时候的裴驸马,简直占尽了天下恩宠。皇室里最有权势的兄妹,都对他如珠似宝。
那时候裴琰是所有人都羡慕的存在。
他生来就拥有世间最好的一切,就连皇子们都羡慕他。他是独子,不必忧心有抢他的地位,危及他的生死。
直到他父亲被杀,他才知道自己是多少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多少人希望他去死。他也是那时才明白,为何父亲不让他表露出对任何事物的喜好,因为在他变得强大会自保前,那是会要命的事。
此时书房的窗子敞着,窗口几株梅花探出了新蕊,俏生生地伸到了窗边。
裴琰站在窗前,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探出窗口,指尖掐住了梅花苞,垂着眸子看不清情绪。
身后站了白简,张酒陆,还有李慕憬身边的侍从秦隋之。
“已经派人进入了叶家的庄子,不过进展很慢。那里的人白天耕种,晚上很早就关闭家门,没有任何异样之处。”白简低低地说道。
“可发现了沉毒草?”裴琰又问。
“并未发现,但是与叶府的情况一样,有几处地方有沉毒草生长过的痕迹。”白简话至一半,突然耳朵动了动,转头看向窗外。
裴琰也发现了动静,只见苏禾扒在墙头,正伸着小脑袋往里面看。
“苏姑娘怎么鬼鬼祟祟的。”秦隋之眉头轻皱,低声说道。
“咦,你这话不对,这叫谨慎。去一个新地方,自当要先探路。”张酒陆眼睛一瞪,立马辩驳道:“秦兄你最近定是没好好跟着太子识文断字,连话都不会说了。”
这叫探路吗?
这分明是偷看偷听还想偷溜进来!
秦隋之嘴角抽了抽,朝裴琰看了一眼,把后面的话全吞了回去。他实在不知道苏禾有何魅力,不仅当主子的要替苏禾说话,连张酒陆和白简都跟着一起癫了。
“说正事。”裴琰的手指挪到梅枝上,修长的手指握紧梅枝,咔嚓一声,折断了梅枝。
墙头的小脑袋又缩了回去,裴琰的嘴角不禁勾了起来,转身看向了几人。
“昌平火烧荷园那晚,陆凌雪也在马车上,据昌平的人交代,那天陆凌雪也派了两个人进园子,说是帮昌平出气。火烧起来后,当晚陆凌雪就出城了,说是陆家罚她去家庙里暂住。”张酒陆皱着眉,一脸嫌恶:“以前她总一副温柔模样,没想到知人知面不知心,她竟有如此狠毒的心肠。”
白简脸色变了变,压低声音道:“若这药是从陆家出来的,那这事就不好了。”
裴琰握着手里的梅枝,长睫低垂着,冷冷地说道:“继续挖,若真是陆家所为,那陆家连一只蚊子也不用放过。”
“明白。”白简点头。
这时秦隋之又往窗外看了过去,苏禾又攀上去了,双手趴在墙头上,下巴抵在手背上,正转着乌亮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书院里的一切。
“苏姑娘上回在马场写给我的治蛇咬的方子,简直太灵了。只要加上沉毒草,大人的沉毒便能解了。”白简看着苏禾,小声感叹道:“苏姑娘这是久病成医,从小给自己看病,倒看成一个高手了。”
“所以苏姑娘是有福气的人,她旺咱们大人。”张酒陆立马接道。
秦隋之额角青筋跳了跳,他转头看了看张酒陆,不解地问道:“你与苏姑娘以前就相识?”
要不么他怎么会一直拍苏禾的马屁?
“没有啊,不认得。”张酒陆大大咧咧地说道。
“行了,正事说完都走。”裴琰把梅枝放到桌上,端起茶盏坐回了桌后。
几人行了礼,装成看不到墙头上的苏禾,从正门慢悠悠地穿了过去。
秋韵躲在墙外树手,伸着双手小心地护苏禾的秋韵连拦都没来得及拦住。院门口的侍卫对视一眼,也当看不到她们二人,就由着苏禾站在树枝上,双臂搁在墙头,毫无顾忌地往里面张望。
“还不过来?”裴琰喝了半盏茶,还没等来苏禾,忍不住叫了她一声。
苏禾支起身子,慢悠悠地说道:“许久没爬树了……”
“那也不用一直呆在树上吧,你又不是一只鸟。”裴琰放下茶盏,抬眸看了出去。
“我卡树上了。”苏禾嘴角咧了咧,笑着说道。
这树和裴琰一样,忒坏了,树枝会卡脚,把她的脚卡在枝里出不来。她不想用太大的力气,万一把她的绣鞋弄坏了怎么办?上面镶着珠子,绣花也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