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皇后将折子递了过去,急声道:
“官家,耿南仲上折子乞骸骨,这可如何是好?”
乞骸骨,就是告老还乡的意思。
赵桓接过那折子扫了一眼,问朱皇后说道:“你意下如何?”
朱皇后想了想,说道:
“耿南仲乃是大学士,年岁也还不算大,之所以上折子请求告老,想必是近些日子官家冷落了他,所以想用折子试探一下。
臣妾觉得该温言宽慰,让他好生办事,告老折子不予准许。”
这段时间,赵桓的确没怎么待见这个议和派头领耿南仲。这老家伙仗着他是帝师,没少指手画脚。
赵桓每次宰执会议都故意没叫他参加,以他老迈身体需要进行安养为由,让他在家中养病,不必来上朝,也不必参加宰执会议。
由此一来,就把耿南仲这个副相给晾一边了。
耿南仲的确很难受,连皇上面都见不上,又不能参与朝政,总是待在家里,一气之下,这天便上了折子。
的确如朱皇后所说,他当然不想真的告老请辞,而是想投石问路,看看皇帝会怎么样?
按照惯例,对于他这种级别的官员,又不是真的卧病不起的,皇帝是不会准许他告老请辞的,肯定会好言相劝极力挽留的。
因为宋朝其实没有强制退休的规定,不是到了什么年纪就必须退休,只要身体还能干,到了八九十岁依旧神志清楚,那依旧可以当官,不用退休。
而耿南仲也就六十来岁,身体还算硬朗,对权力的贪婪又如此强烈,怎么可能主动告老?
朱皇后平时并不了解前朝的事情,所以也不知道现在的官家根本不喜欢这位耿南仲,所以才觉得应该劝慰,不准他的请辞。
赵桓没有表态,望向黄小润说道:“你呢,怎么想?”
黄小润却是做足了功课的。
上一次皇帝出征之前,让邵成章让人辅导黄小润读书,还亲自伺候在一旁,黄小润就问了邵成章很多朝堂及大臣的事情,邵成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所以黄小润当然知道皇帝非常讨厌耿南仲。
黄小润现在听到皇帝问她,便道:
“耿南仲仗着帝师身份把持朝政,结党营私。又主张割地赔款求和,把我大宋江山拱手送人,只为苟且偷安。
即便官家已经建立了亲征行营司,并亲自披甲上阵杀敌,他依旧没有放弃求和投降的主张,跟官家所思所想背道而驰。
这种人留在朝堂,那就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既然他有自知之明上奏乞骸骨,那就准了他奏请好了。”
赵桓喜欢她这个干脆伶俐的劲儿,笑了,点头道:“甚好。”
接着又扭头对朱皇后说了:“皇后,朝堂这些大臣,贤妃比你了解得多,以后这种事情,你要多问问她的意见。”
朱皇后有些羞愧,忙屈膝敛衽一礼,说道:“是,臣妾记住了,以后一定多和贤妃妹妹请教。”
赵桓伸手过去握着她的手说道:“这事也不能怪你,你坐镇中宫,是后宫的表率,后宫不得干政,这是祖宗家法,所以你不了解前朝这些大臣也是情有可原的。
太子还年幼,朕要亲自领兵出征,一去就是几个月,这期间就得靠你和黄娘子帮我把持朝政。
如果不了解这些大臣,就容易被他们忽悠,牵着鼻子走,即便是李纲这样的忠臣,有些时候对事物的处置也是有失偏颇的。
你二人对朝政要有自己的判断,不能意味信任宰执,包括李纲。不能因为他是忠臣,就什么都信他的。毕竟人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关键问题,还得你们自己拿主意。”
朱皇后和黄小润都连连点头。
赵桓说道:“抽空我会把前朝这些大臣每个人的秉性,他们的优点缺点,过往政绩都告诉你们,没有比我更了解他们。”
赵桓说的是实话,他研读了大量的宋朝文献,那都是后世对这些宋朝名臣盖棺定论的评论,这些人的人生轨迹,赵桓都烂熟于胸。
赵桓又拿着耿南仲那个折子在桌子边上啪啪的拍了两下,说道:
“他还算有自知之明,这样最好,大家都不伤脸面,——准了他的乞骸骨。
不过,他好歹是帝师,不能一下做的太绝,罢除副相之职,除观文殿学士,提举杭州洞霄观洞霄宫。”
朱皇后和黄小润都点头,一旁的中书舍人胡安国急忙做了记录。
他对赵桓毫不留情将老师罢相,没有任何挽留,有几分惊诧,但却很佩服有这样的霸气,这才叫皇帝。
对耿南仲,胡安国也很是看不起。有些事情做的确太过分,让他罢相,他才算得善终。
两人接着看劄子。
过了一会,朱皇后又拿着个折子跑到赵桓面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官家,这份折子臣妾拿不定主意,不知该如何是好。”
赵桓说道:“朕不是说了吗?让你们按照你们的思路放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