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了!”
帝崖外,荒野间,逍遥剑宗范遥看着远处缓缓驶来的马车,神色莫名。
三天前他就已经收到了儒圣孙文希传来的消息,但是他选择了沉默,而且截断了一切消息。
那年陈知冬抬手摘星砸碎逍遥剑宗。
砸碎山门,砸碎满门弟子,也砸碎了他的满腔抱负和野心,
“我没什么不可以失去的了。”
想着当初徐半卷的话,想着当初陈知冬那骄傲且不屑的姿态,想着那些死在尘埃里的弟子,范遥眼底的犹豫渐渐变得坚定。
“我没什么不可以失去的了,你却还有,既然你背负人间,承载人间气运,可如果你手染鲜血,众生意志又怎会为你披上衣服?”
马车越来越近。
残阳、荒原,旧车、老马。
沉默行走在天地间,勾勒成寂寥而孤独的画面!
所有人都看着那辆马车。
眼里有恐惧也有愤怒,还有无数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百万道目光,百万人的凝视。
便是道心再坚定的人都会感到压力。
那匹老马却仿佛一无所觉,迈着平静步子,仿佛视众生如蝼蚁。
马车上,红衣女子半倚帷杆,怀中抱着一只白猫。
女子眉如远山,肤若桃花,发如浮云,眸如星辰,便是以倾国倾城来形容她,都觉有不足。
偏生她唇间的猩红如血,将她一张脸破坏的干干净净,平添了无数妖异和冷漠。
范遥看着那辆一步步走近的马车,看着那头一口吃掉近十万修士的老黑马,藏住满身恨意,一步向前,跪伏在地:“仙武范遥,携百万人族,跪拜先生!”
“滚——”
红衣女子睁开双眼,眸子里尽是冷意。
范遥置若罔闻,继续道:“仙武范遥,携百万人族,请先生赴死!”
“碾过去!”
红衣女子再次开口,冷漠到了极点,随即转身走进车厢。
这一转身。
跪在这马车前的便不再是她的同类,而是敌人。
老黑马眼底闪过一丝失望,舔了舔嘴唇。
随后前蹄抬起,平静踩在范遥头顶,就像踩死一只蝼蚁。
车轮倾轧而过,车轮上染上猩红鲜血,血肉骨骼破碎的沉闷声在荒原响起。
马车笔直而行。
那些端着酒杯握着刀的修行者们看着那一条由鲜血和尸体铺就的车辙印,茫然无措!
这和孙文希猜测的不一样。
人固有一死。
或轻于鸿毛,或重于大雪山
他们既然跪在这里,当然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可问题是。
他们的计划不是这样,他们还没饮下毒酒,还没写悼文,还没有留下万言血书,还没留名青史,甚至连陈知白都没有见到。
他们看见那辆马车碾过,响起沉闷而刺耳的声音,残肢断骸遍地。
就像一群伸出胳膊拦车的蝼蚁。
没有半点意义!
“不该是这样,不该是这样!”
人群最后方,孙文希长子喃喃自语,须臾后,他缓缓起身,脸上神情变得庄重无比。
他穿过人群,用最快的速度向那辆马车奔去。
很快超越马车。
双臂张开,拦在马车前,嘴唇蠕动,想要开口说些什么。
然后他看到一只马蹄,马蹄踩下,车轮倾轧而过,他变成了一堆烂肉,满腔热血正义都被马蹄踩成了碎片!
马车践踏生命,踩着血肉登山,直到踏上山顶才止步。
一路上至少有近万人被踩成肉泥,然而那辆马车的主人,却始终没有下车,甚至没有掀开帷幔看上一眼!
山上山下,寂静无声。
人心是这世上最奇怪的事物。
积德行善一辈子的人如果做了件坏事儿,不管他从前有多么善良,做过多少好事,救过多少人,人们记住的始终只会是他干的那件坏事儿。
然后站在道德制高点冷嘲热讽:“看吧,我老早就知道他不是个好东西!”
而坏事做尽的人如果偶尔干了件好事儿,不管他是有意还是无意,没有受过他迫害的看官们在沉默之余,也难免会悠悠感慨一句:“你看,这孩子本性不坏。”
然后大大方方地替那些苦主原谅他过去的罪恶。
如果苦主表现出不满和愤怒,他们又会跳出来,劝人要大度,过去的事儿就不要再抓着不放了,他都这样了,你为何还不原谅他?
说来好笑。
一年多以前,当人们知道陈知白是那道影子之后,他们更多的是恐惧,勇敢的人想要杀死他,而更多的人希望他能暴毙而亡,少有人敢对他指手画脚。
而随着事态演变,当人们发现原来陈知白竟从不杀人,是个道德无瑕的君子后。
人们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