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炒炒都能好吃到跺脚。
恩施连饭都是千姿百态。
比如结了层香喷喷锅巴的洋芋饭、金灿灿毛茸茸的苞谷饭,林深鹿就很喜欢春天一碗芬芳松软的社饭。
取新鲜的青蒿,包进布里揉碎敲打,待苦味褪尽,就上火轻轻焙,只留清香。
再和腊肉丁、腊豆干、野蒜混合糯米,一起放进木桶里焖蒸,青蒿碎均匀地裹住每一颗米粒,满是春风拂面的柔情。
这样一碗米饭,有点像江南的腌笃鲜,荤里有素,大俗也大雅。
林深鹿印象最深的自然是恩施的过早。
也就是恩施的早餐。
四个字来形容那就是碳水凶猛。
在恩施,想舒服地逛菜场,一定要趁早,像枞树菌这样的限量级美味很早就会被瓜分殆尽。
但如果想舒服地吃顿早饭,睡得再晚都没关系。
早点铺可以从天蒙蒙亮一直开到大中午,无论什么时候,总有揉着惺忪睡眼的人走进去,用一顿凶猛沸腾的碳水唤醒胃和心。
恩施人管吃早餐叫“过早”,望文生义即“度过早晨”。
他们理所当然地觉得,只有与美食相伴,才叫不负晨光。
恩施人普遍拥有对早餐的执念,过早是每个家庭的日常大事,好的早餐铺前热闹得就像集市。
……
林深鹿轻轻的敲着键盘,上面打的字是烧饼两个字。
这是恩施最硬核的早点了。
老派烧饼,馅料涂在表层,满是青葱和花椒的香气,大颗大颗的五花肉,能烤出晶莹的油花。
另一种做法,把馅料裹进油面团里,反复折叠后得到漂亮的起酥,肉糜夹杂其间,吃起来会扑簌扑簌掉渣。
每个烧饼师傅,都像行走江湖身怀绝技的高手,老面发酵,揉面扯面,和馅摊饼,连涂抹酱料的手势都铿锵有力。
恩施烧饼都有特制的砖炉,底部烧着通红的炭火,师傅徒手伸进火炉,准确快速地把面饼贴上炉壁,利用壁温烤制。熟练的师傅只需几十秒,就能把炉壁挂满烧饼,真功夫往往在此。
没过多久,一块挺括、边缘带着炭焦香的烧饼被夹出来,对折装进油纸袋,咔嚓——那烧饼最好听的声音。
林深鹿写到这里仿佛想起了自己第一个清晨去吃的那掉渣的烧饼,回味去穷。
林深鹿真的觉得不将这些美味的早餐写进去是对自己的读者的不尊重了。
思索间第二个美味的早餐呈现在林深鹿的脑海中。
如果说烧饼是烤的功夫,那油香就是炸的艺术。
探亲者的行李箱里,经常塞了几十只油乎乎的油香,隔着箱子都能飘出销魂霸道的味儿。
回油变软也不会有人在乎,即便不少地方也有异曲同工的小吃,但它是在外漂泊的恩施人无可取代的味觉记忆。
恩施的油香,就胜在香字。
它比油墩子更大更薄,大米和黄豆磨成细浆,热油里滚得金光闪闪,一定要炸到外壳微微焦才好。
咬开一口,里面包着花椒香的嫩肉丝儿、浓郁的葱碎和脆生生的萝卜丝儿土豆丝儿。
如果让老板再卧个鸡蛋,让油香变成一只大腹便便的荷包,肯定会得到一句欣赏的赞美:会吃!
恩施早餐“三大金刚”里,豆皮算最温柔的一个。
因为小麦匮乏,稻米就是这里的面食担当。
可以加入玉米或绿豆,磨出来的浆糊,绵密又温润,带着纤细的谷物香气。
豆皮的高能时刻在这里:平锅抹薄油,面糊从特质漏斗里滑出,烙得边缘微翘。
烙出来的豆皮,不像面条那般柔滑,反而带着粗糙的扎实口感,吃法非常灵活,或煮或炒,可清汤寡水亦可浓油重彩。
豆皮色泽温润,随手一拍都赏心悦目。
此时林深鹿配上当时自己拍摄的照片。
金黄是苞谷味,浅绿是绿豆味,乳白是大米原味,最奢侈的是全鸡蛋豆皮,只在个别店里有。
林深鹿就真的觉得这最平凡的食物,也闪着光。
恩施地处西南山区,土壤贫瘠,物产算不上富饶。
这里并没有太多珍馐食材,但恰好就是一些平平无奇的食物,被调教出了巧思和新意。
比如玉米。
恩施人叫苞谷,常见做法,有发酵成高度白酒,或者剁碎与米饭同蒸。
到春天的时候,用辽叶裹住,做成玉米粑粑,带着轻盈柔和的植物香气。
还有林深鹿很喜欢的榨广椒,把玉米磨成粉,混入切碎的辣椒,加盐后放入坛中发酵。
据说这是少数民族保存食物的一种古老方法,发酵后味道酸辣鲜美,和腊肉是绝配。
恩施高山种出来的土豆非常好吃,又粉又绵,和大棚里种出来的不一样,它是有“土豆香”的。
街头巷尾都有做土豆的小贩。
小土豆剥皮后直接油炸,炸到外脆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