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人街,木匠坊。
李八指和红旗大管事分坐两端,可怜的李老三打着石膏端茶倒水按他爹的法,不是还剩条胳膊吗腿又没断,权当活动筋骨了
“师兄,这有些不过去吧”
大管事姓周,平日里笑面佛一般温和亲切,此时却脸色不渝,他费尽口舌劝服了梁兴,没想到秦战连亲自上门递台阶都不肯。
“那臭子有比赛,时间撞上了,不是不肯上门。”
李八指也明白其中的道理,耐着性子向老兄弟解释。拜师是你情我愿,但终究要以师父的意愿为准,徒弟千千万,名师却凤毛麟角。
“师兄,不是我有意为难,可”
“我晓得,你替秦战拜了三十六拜,不能卡在他这一哆嗦上。”李八指话的敞亮“这样,我去见见咏春堂的少掌门,当面向他解释”
“爹”
“使不得”
李老三和周管事齐声拦阻,武行最要面子,李八指是秦战的师父,梁兴跟他差着辈分,哪有让长辈上门拜见晚辈的道理
“要去我去,我跟他平辈”李老三晃了晃绑着纱布的手臂,振振有词道“而且我这样更有诚意,他要是再不肯,咱起码不理亏。”
“也是个办法。”周管事似有意动。
“屁的办法人家问你咋受赡,你怎么”李八指吹胡子瞪眼,“洪门弟子跟人飙车把胳膊撞折了就这么定了,我去”
“你敢去我就给师弟打电话”
“特娘的反了你了老子现在就把你那只胳膊打折”
父子俩鸡飞狗跳,周管事起身拦住,苦笑道“都别争了,我再去劝劝,不过话回来,师兄,你对这秦战可不像是记名弟子啊”
“秦战是我爹的私生子,我是垃圾堆里捡的。”
“王鞍你就是老子捡的”
“咚”
周管事揉了揉指节,冷哼一声。
脑袋上多出一块凸起的李老三瞬间老实,洪门弟子讲孝义,他在家里跟老爹瞎咧咧没关系,此时顶头上司当面还敢编排老子,挨揍都是轻的。
“该”
李八指半点心疼的表现都欠奉,反而美滋滋的喝了口茶,周管事见他并无不悦,才冷声道“下次再犯,自己去刑堂领罪”
“是。”三哥立正站好,欲哭无泪。
红旗大管事见多识广,知道李八指这是有意岔开记名弟子的事儿,便换个话题道“师兄,若是学校考试还好,这比赛”
“你”
老爹记不清全名,李老三只好代为回答“南加州大学举办的全洛杉矶市大学生拳击联赛,这是秦战张罗起来的,所以他确实脱不开身。”
周管事点点头,端起茶杯慢慢啜饮。
片刻后,他心有定计,放下茶杯笑道“既如此,我倒有个主意。师兄,不如我叫上梁兴,咱们一起去南加大看秦战比赛,如何”
“啪”李八指一拍桌子,大笑“好”
他去见梁兴于礼不合,但看自己徒弟比赛谁也不出不是来,再请上梁兴一起,既能解释秦战不上门的原因,又给足了梁兴面子,可谓两全其美。
“我我我我也去”
“哼哼,想去找你亲爹带你”
“爹”
“我不是你爹,你是垃圾堆里捡来的”
父子俩又开始拌嘴,大管事眼观鼻鼻观心,儿子忤逆老子肯定不行,老子不认儿子别他,洪门龙头都管不着,爱咋咋地吧
梁兴欣然同意。
实话,他在师叔这里住的并不开心,在咏春堂他是师兄,师弟们恭敬有加,掌门又是他爹,再讲规矩也不至于对亲儿子太严格。
在这不校
梁破规矩极大、又是师叔,礼节、辈分都在那边,出门前吩咐一句“好好练功”,他就得老实待着,等对方回来更是得殷勤伺候。
虽然衣食住行不曾薄待,传授心得更是毫不留私,但梁兴毕竟是年轻人,来到异国他乡也想见见风土人情,再找人痛痛快快的比试几场。
可惜根本没机会
梁破是执堂管事,跟梁兴一辈的洪门子弟都是他徒弟,梁兴赢了他脸上无光,梁兴输了师兄脸上无光,万一有个好歹更是没法交代。
所以红旗大管事一请,师兄答应的比谁都痛快。
“这就是你师弟家”
李八指、周管事、梁兴、以及死皮赖脸跟来的李老三皆是目瞪口呆,老秦在威尼斯海滩的别墅外墙不高,众人能轻易看到密密麻麻的弹孔。
“我、我上次来的时候不这样啊”
李老三左右张望,确定自己没领错路,下意识的就想给那厮打电话,却听隔壁窗户打开,有人问道“不知各位找秦战何事”
“关你”
周管事拿肩膀将李老三的话撞了回去,拱手道“这位哥,我等并无恶意,这位是秦战的师父,贸然来访多有惊扰,得罪了。”
“贵客稍待”
不多时,大门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