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进灶房的陈厉,一把抱住四叔的双肩,懊恼又心痛的摇晃着,“四叔啊,活得好好的,你怎么也这么想不开啊?”
陈铁惨白的脸上,透着一丝解脱,气若游丝的说道:“虎子,你四婶让我下去陪她,我随她去了,四叔不如你,你要——好好活着!”
说完,陈铁头一歪,已是气绝身亡。
陈厉看着紧紧抱着四婶的四叔,眼中渐渐起了一层水雾,喃喃自语道:“我这样做——对吗?”
当他看到四叔表情凝固的脸上竟莫名多了一丝笑意时,浑身如过电一般颤了一下。
“帮主!”
“陈帮主!”
陈厉缓缓站起身来,看着四叔和四婶紧抱一起的尸身,久久不语。
这时,罗威走了进来,在陈厉身边小声说道:“陈帮主,末将对郡主向来仰慕,如再见到郡主,请代我转达敬意,这里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我会妥善处理,只要贵帮之人不说,则平安无事!”
陈厉转头看了看罗威,眼中微光一闪,轻轻点点头,说道:“把我四叔和四婶安葬一处,可以吗?”
“可以,我会为他们寻一处好墓地,将他们二人合葬一处!”,罗威恭敬地说道。
“如此有劳了!”,陈厉抱拳说道。
“不敢,请帮主还是早些离开王府为好,如果惊动了世子,这件事可就不太好办了——”,罗威小心出言提醒道。
陈厉听到“世子”二字,心中不由一动。
刚才那一战,虽说吐出的那口血大部分是自己强逼出来的,但确实是受了伤,虽说不是很重,但世子李青云和自己一样,也是修士,如果真的再碰上,结果殊难预料,确实非常棘手。
陈厉点点头,道:“香云,我们走!”,说完,陈厉最后看了一眼四叔,转身走出灶房,同香云和紫燕帮众一起,走出小院,离开了这一片是非之地。
众人离去不久之后,在离这小院数十丈外的一处假山后,突然闪出一个身穿红色锦衣的青年来。
这青年头戴金冠,面容俊美而阴冷,锦衣上绣着白虎云纹,看起来异常华美。
只见他几个纵跃就来到了吴管家的尸体旁,冷冷地盯着地上的残尸和头颅,森然一笑,自语道:“姐姐,你既要自引祸水,可怪不得我!”
说完他弯腰摸了摸吴管家的胸口,摸了一阵,他的脸色渐渐变得冷如寒霜,开口小声骂道:“小王八蛋手脚倒是利索!”
从王府出来后,陈厉和几个紫燕帮众在街上缓辔而行,那辆黑蓬马车香云已经差人送回马帮去了。
陈厉和香云等一行七人,在临安大道上,骑着高头大马,渐渐融入了市井喧嚣的洪流当中,化成了几叶小小的舟船,在浪涛中不时的起伏着。
日头快要沉入山中,殷红的晚霞又一次将整个临安城染红了,只是没有人知道这到底是第几次。
陈厉失神地凝视着远处衔山的红霞,鳞次栉比的酒肆商铺,漫天的布招子迎风飞舞,一如他第一次踏入这临安城中。
只是,四叔已经不在了。
在这茫茫的人海中,从今而后,他将是孤身一人了,在这临安城中,他已经了无牵挂。
四叔就像是他生命中的一个匆匆的过客,把他带到了临安城里,却匆匆地撒手而去,头也不回。
走着,走着,在大道边上出现了一座三层高的红木酒楼。
临安城内的酒楼很多,但是三层的却很少,尤其是能紧临着临安大道的。
这酒楼金字红底的招牌上写着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银汉楼
大门两侧的红色廊柱上书着金字对联一幅:
冰壶含雪魄
银汉漾清波
陈厉勒马停在这楼前,对香云等紫燕帮众说道:“今晚咱们就在这儿吃些东西,观星赏月如何?”
香云道:“帮主,您的伤?”
陈厉淡淡地道:“不妨事!”
“可是您都吐血了——”,香云还是不太放心。
陈厉摆摆手,当先跳下马来,向银汉楼内走去!
香云看到陈厉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终于慢慢放下心来,也跳下马,紧随在陈厉身后。
这时,早有店小二迎了出来,一甩肩头的汗巾,口里喊着不知道一天里已经喊了多少遍的号子:“几位爷,您里边——”
当店小二看清陈厉胸前的长尾紫燕时,先是一愣,继而神色大变,换上了一副谄媚的笑脸,“是小的眼拙,原来是紫燕帮的老爷——和小姐——,快里边请,我这就去叫掌柜的!”
在店小二叫完陈厉“老爷”后才看清他的面貌,再改口却已是不及,只好将错就错,好在陈厉也没有在意这些称呼。
店小二一边将陈厉等人引入楼内,一边使眼色差人去叫掌柜的。
很快,一个身穿淡黄长衫的胖掌柜,一溜烟的跑了出来,口中忙不迭的说道:“紫燕帮的贵客光临小店,可真让我这银汉楼蓬荜生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