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陈厉走出屋子,站在院中的小翠兴冲冲地跑了过来,将一对崭新的黑布靴和两个黄纸信封塞到陈厉怀里。
陈厉拿起两封信,飞速扫了一眼信封上的红笺,原来这两封信一封是写给自己的,而另一封则是让他转交给李婉秋的。
陈厉一边想着信里可能的内容,一边穿上靴子,靴子大小刚刚好,非常合脚。
看着脚上的新靴,陈厉猛然想起一件事来,自己不管是在胡大夫的无名宅院,还是在怡红院,都有吃有穿,根本花不到银钱,此刻身无分文,这靴子钱可怎么给人家?
想及此,陈厉小脸不由一红,嗫嚅道:“小翠,等回头我有了银子,就把靴子钱给你送来——”
不料,听了陈厉这话,小翠先是一愣,极为不解地看着陈厉,继而咯咯咯地娇笑起来。
“这——有什么好笑的吗?”,陈厉看着笑得极为开心的小翠,一头雾水。
“小大夫,你忘了,柳茹姐说这儿的一切都是你说了算呢,说句不好听的,我和娘的去留也就是你的一句话呀,你还要给我银子?这不是让人笑死了?”
“哦——”,陈厉本来并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好好的一座庭院,一对母女,怎么能真的由自己说了算?
所以,柳茹的这番话,他当时只是一听,穿耳而过,但此刻听小翠的意思,自己竟真的对这个小小的庭院和这对母女有绝对的处置权?
就在陈厉愣神的档口,小翠又说道:“柳茹姐每年都会给我们一百多两银子的花销,这些银子根本就花不完,哪里还要你给钱?而且我和娘这几年攒下了好几百两银子了,这些银子怎么个花法,如今也都是你说了算呢!一双布靴,几十文钱,又算得了什么?”
看小翠扑闪着大眼睛,说得很认真,并不像是在开玩笑,陈厉这才意识到,原来柳茹师姐说的这番话,真的是有实实在在的份量,不是在开玩笑!
陈厉哂然一笑,手里突然有了那么大的处置之权,一时间,他竟有些不知所措。
胡大夫的宅子,柳茹师姐让自己代管的别院,小翠和吴妈,几百两银子,自己一个山村来的穷小子,仿佛一夜之间已经变得十分“富有”,比他从前能想到的最富有的地主还要富上许多,许多!
除了有种身在云里雾里的暗喜感觉外,陈厉也深深的意识到,六合门外门弟子给他带来的种种机遇和便利!
而今,他很快就会晋升为六合门的内门弟子了!
想到自己光明的前途,想到爹娘再也不用苦哈哈的过日子了,陈厉的心里难以抑制地兴奋和激动起来。
古人云,大树底下好乘凉,此言果真不虚!
陈厉深吸了一口屋外凉爽的,带着山茶花香的芬芳气息,然后轻轻地吐了出来,他有种微醉的感觉。
拈了拈手中的两封信,陈厉略一沉吟,缓步走到竹亭之中,看着亭中的竹桌、竹椅,想到日前还和柳茹在此间谈话,此时便只剩下了自己,心底不由又生出几分唏嘘。
坐定后,陈厉拿起柳茹师姐写给自己的信,打开腊封,抽出一张薄薄的信纸。
此时,小翠识趣地说道:“小大夫,娘说给你弄些吃的,我去看看弄好没!”,说完一溜烟的跑去前院了。
陈厉看了看小翠跳动的背影,微微一笑,低头展信,仔细看了起来。
柳茹写的簪花小楷,看起来十分的整齐和秀美,一笔一画,纤柔中尽显优雅,却又隐含机锋,一看就是下过一番苦功练字,不愧是出身于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
心底暗赞一声后,陈厉轻声念了起来。
陈厉师弟,见字如晤:
时节如流,自与师弟初晤于怡红院,忽忽已是半年期。
初闻师弟身具土灵根,师姐便知蓝音用意,我心亦喜。
默察良久,试探数次,甚觉师弟稳重知恩,或可托付,但兹事体大,关乎师姐身家性命、血海深仇,故久未决断。
血影门步步紧逼,六合门暗流涌动,临安城内风雨欲来,师姐遂下决心拼死一搏!
万幸所托得人,师姐夙愿达成,喜极,喜极!
陈师弟本为六合门外门,今已突破凝气,不日定将晋升内门,师姐此去,帮主之位空缺,紫燕帮帮务暂交师弟全权处置,暂代帮主之位,于情合,于理通,万勿推辞。
帮中诸事务有香云从旁相助,应无大碍,吾已妥做安排,望师弟早归帮中,主持帮务,莫使生乱,谨记。
另有书信一封,速转交李长老,帮中一切事务疑难,悉听其意便了。
十年之期,你我之约,草草不尽,后会有期!
看完这信的最后一句,陈厉手中的信纸摇摇飘落竹桌,他的小脸之上已是一片茫然。
暂代帮主之位?
长这么大,所遇荒唐之事,莫出此事之右者。
陈厉想笑,却笑不出来,静静一想,自己的确是这“代帮主”的最佳人选。
论身份,自己是六合门百花堂的外门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