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厉跟在三个师姐身后，穿过大红色的拱门，来到清幽雅洁的后院。

从他踏入后院的那一刻起，就算隔着影壁，陈厉仍感受到了气氛的异常，一切似乎和从前不一样了。

绕过影壁后，陈厉四下一望，楼上楼下的回廊，莺莺燕燕的姑娘们已经不见了踪影，大红灯笼已经全部点亮，廊下每隔十几步就站着一个身穿紫色劲装的年轻女子。

这些年轻女子表情肃然，不施粉黛，除了少数几个，陈厉看起来都很面生。

她们统一用紫巾包着发髻，肩后斜背着长剑，左边胸口处，都绣着一只小巧的长尾紫燕，栩栩如生！

看到这严肃而又凝重的一幕，陈厉的心跳不由加快，胸口像是压了一块铅，感觉沉甸甸的，就连呼吸都有些费力。

灯笼散发出的红光给整个后院染上了一层血色，凭空增加了几分森然之意。

几个人穿过弯曲的小径，来到正中的凉亭中。

陈厉的脸色显得有几分苍白，这种诡异的气氛，他还是头一回置身其中。

蓝音、紫绡和柳茹并没有任何异常，她们神态放松，有说有笑，对此似乎已经司空见惯。

在凉亭中的长桌旁，四人分别坐定，柳茹吩咐碧云、碧瑶斟茶，淡雅的茶香飘入鼻中，陈厉心中的紧张感才稍稍放松。

“李长老何时到？”，柳茹啜了一口香茗，看似不经意地问道。

“师父说最快今夜就到，迟则除夕，她要去百草堂找朱长老谈些事情——”，紫绡轻声答道。

“朱长老？因为青龙帮的事？”，柳茹眉头一挑。

“是呀！要不是临安城里形势这么严峻，师父才不会去找那个色眯眯的死老头儿！”，紫绡小嘴一撇，极为不屑的说道，她似乎很不喜欢这个“死老头儿”。

看到紫绡俏皮的样子，柳茹不禁“噗嗤”一声轻笑，道：“怎么，有胡大夫这个青龙帮前帮主还搞不定青龙帮？非要去求朱长老？”

“唉——，这个死老头儿也不简单，这几年在青龙帮安插人手，帮主朱飞雄又是他表侄儿，虽然明面上还听我们百花堂号令，但岁贡多半上缴了百草堂，暗地里只有百草堂才能支使动，师父也不好用强。。。”，紫绡闷闷不乐地道。

“柳帮主，你和李长老关系这么好，这些事也不知道吗？”，蓝音在一旁插嘴道。

柳茹微微苦笑一下，道：“现在可不比从前，我们身份相差悬殊，修为也如云泥之别，李长老日理万机，哪里还能处处照顾我这个外门弟子？”

紫绡轻叹一声，“话虽这么说，但师父一个人也挺苦的，她不但在六合门受到排挤，在这临安城里也被血影门的势力步步紧逼，靖王世子也处处与他作对——”

柳茹只轻轻点了一下头，没有接话，一时间亭内陷入静默，碧云见机适时向茶壶里添了些热水，给众人斟满了茶。

四人围坐桌旁，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紫绡把六合门的近况说给柳茹知晓，而柳茹则把临安城里纷繁的事项捡重要的说一说。

陈厉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从这两个师姐口中，他不但得知了六合门中六堂之间的明争暗斗，也知道了表面平静的临安城里，正酝酿着一股暗潮，随时可能演化成狂风骤雨！

蓝音偶尔会看向池水边上的那一株斜柳，有时和陈厉对上眼了便微微一笑。

四周红通通的灯火，帮派内的隐秘，还有即将到来的决战，让陈厉心里既紧张又有几分不安，感觉就像独自驾着一叶小舟，在晦暗无边的波涛之上起起伏伏。

陈厉大部分时间只是盯着手里的茶杯，三个师姐间的谈话，他根本就插不上嘴。

坐在蓝音和陈厉对面的柳茹，在饮茶的间隙，有意无意的，不时看一眼蓝音和陈厉，眼底闪着异样的微光，仿佛在思量着什么。

雪花不停地飘落，巷子里传来二更初刻的梆子声。

怡红院后院虽然较外面来的温暖，但这大的雪也渐渐在地面铺上了薄薄的一层，雪下是半融的雪水。

寒意渐渐袭来，陈厉不由打了个冷颤。

柳茹见状微微一笑，道：“天也不早了，你们回房安歇吧，院子里有值守的弟子，李长老来了，我会立刻通知你们的！”

紫绡和蓝音微一点头，她们从六合门一路赶来，撑到现在也确实有些乏了。

柳茹拍拍手，碧云和碧瑶便走上前来，柳茹交代几句后，她们便带着紫绡、蓝音和陈厉回到各自的房间。

陈厉还没有进房时，房间内的蜡烛就已经被点亮了，怡红院的丫鬟们都很有眼力见儿。

陈厉的住处就是他和胡大夫二人来诊病时歇脚的地方，房间四五丈见方，青砖铺地，简单又雅致，一色红木桌椅，雕花大床，只是大红色的帐幔有点扎眼，不似男子居室。

左手边靠墙还专门备有一排药柜，不过里面大部分的药格都是空的。

陈厉伸开手脚躺在大床上，忽闪着一双大眼睛，盯着红色的幔顶，毫无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