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厉从床上坐了起来,除了后脑稍有不适外,他感觉自己并没有什么异样,扫了一眼屋内,中堂挂着水墨字画,画的是两个曼妙女子在山中舞剑,画下是一张紫木八仙桌,其上有香炉烛台。
八仙桌前是一张方桌,两边各有一张太师椅,陈厉对面,靠墙是一排红木药柜和柜台,除此之外,就是自己所躺的一张小木床,和床前几个板凳,陈设极为简单,感觉有几分冷清。
他好奇地看向蓝衣小姑娘和老者,开口问道:“我怎么会在这儿?”
“是你多管闲事,硬要替我出头,后脑被人拍了一砖!不在这儿,你还想去哪儿啊?”,小姑娘翻了个白眼儿。
“啊——?”,陈厉觉得这小姑娘有点蛮不讲理,自己被拍砖还不是因为救你?不说谢也就罢了,听起来就像是要抬杠一样。
陈厉现在也顾不上和个陌生小姑娘一般见识,他想起自己晕倒前的一幕,下意识地向后脑摸去。
“唉,别动,我刚给你上了药!”,小姑娘忙制止道。
陈厉小手停在半空,突然想起一件事,奇道:“咦,你不是小哑巴吗?”
“呸,你才小哑巴呢!”,小姑娘啐道。
“哦,那你没事儿吗?他们没伤到你吧?”,陈厉关心地问道。
看到陈厉眼中流露出的真诚关切之意,小姑娘的眼中不禁闪过一丝异样,但说话的语气却依然很冲:“我自然没事,有事还能管你?就你这点本领还要救人,真是好笑,对了,你在巷子里鬼鬼祟祟地瞎转悠什么?”
“瞎转悠?你早看见我了?”陈厉瞪大了眼睛。
蓝衣小姑娘面色微寒,语气稍冷:“废话少说,如果不说实话,小心我取你性命!”
“嗯——?”,陈厉想不明白,眼前这样一个娇美可爱的小姑娘,说话为何总是凶巴巴的样子,还要取人性命?
虽然觉得有几分好笑,但看起来又不是在开玩笑。
“我,我只是想在药铺里找个活干,走到这儿我闻见了草药味,但又找不到牌子,所以……”,这些话陈厉本来就要说的,倒也不是什么秘密。
“这么多铺子,为什么偏偏找药铺?是不是有什么人指使?”,小姑娘俏脸上突然罩上了一层寒霜。
陈厉忙摇了摇头,“没有,没人指使,我——,是我自己要找的,爹爹有病,我想在药铺学些本领,给他治病。”
蓝衣小姑娘听了陈厉这番话,不由动容,面色稍缓,沉吟道:“你是怎么进的临安城,城里有什么亲戚没有?”
“这个——”,陈厉面露犹豫之色,他并不想说出四叔的事儿来,他怕四叔找到自己,把自己送回陈家沟去。
这时,那小姑娘轻哼一声,玉手一翻,掌心出现一个小小的腰牌,在指间灵活地转动几下,淡淡地道:“你最好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我说要取你性命,可真不是吓唬你!”
陈厉看到小姑娘手中的方木腰牌时,不禁一愣,一摸胸口,自己的腰牌早已不知去向。
事已至此,陈厉就是想瞒也瞒不了了,因为木牌上有自己的姓名年纪以及四叔铺子的具体位置,略一权衡,他便把自己跟着四叔陈铁从陈家沟来到临安城的事详细说了一遍。
至于四叔与四婶之间的争吵,只几句话一带而过。
听完陈厉的话,那蓝衣小姑娘和老者对视一眼,老者微微一点头。
那小姑娘将腰牌递给老者,轻轻咬了咬下唇,犹豫片刻后开口道:“胡大夫,照上面的地址,你去一趟东城,看看有没有这个叫陈铁的铁匠,暗中探探虚实,不要惊动他们,如果他所说属实,我想——暂时收留他!”
听了小姑娘的话,胡大夫一双昏黄的老眼突然睁大,目露震惊之色,小心翼翼地说道:“蓝姑娘,我没听错吧?你——,你擅自留下他,可就坏了这儿的规矩,就不怕李长老怪罪?”
似乎早料到老者有此一问,小姑娘轻轻一笑,不慌不忙地说道:“胡大夫,这个不用你操心,李长老那里我自有解释,出了差错我自己担着,不会牵扯到你的!”
小姑娘的话里透着几分老成和命令的意味,胡大夫听了,老脸不由一红,忙恭敬地说道:“是,蓝姑娘怎么说,小老儿我怎么做就是了!”,他似对这个年纪上可以当他孙女的小姑娘颇为忌惮。
胡大夫拿着陈厉的腰牌,转身出门去了,陈厉突然抬起手臂,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但想了想又把手放了下来。
“吱呀”一声,胡大夫推开屋门,院子里已经铺满了红霞,红色霞光涌进了屋内,把一切都映得红彤彤的。
屋里只剩下了陈厉和那个蓝色绸衣的小姑娘,两个人同时凝视着屋外的小院,脸上都晕上了一层淡红。
当院中大门关闭,胡大夫的身影彻底消失之后,蓝衣小姑娘轻轻吐了吐小舌头,这才回过头来,看向陈厉。
而此时,陈厉还处在一种朦胧的恍惚之中,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就是一袭轻飘飘的薄纱,稍微一阵风就会刮走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