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不见的地方,受着他想象不到的痛苦。
身后传来脚步声,在人群中似乎格外清晰。
那个照片上的青年正牵着宿淮的手,姿态亲密从身边掠过。
黑瞎子眼神一凝,在宿淮经过时,抓住他的手腕“伤好了吗?”
无邪不笑了“什么伤?”
“宿淮,他们是谁?”
四个男人,三台戏。
张海哥头皮发麻,拉着无邪就快速走到房间门口,在进去的前一秒,他回头看了一眼陈怀谦,无声道:“怀哥,晚上见。”
正巧,被黑瞎子看到了。
怀哥?叫哥?晚上见?
呵。
他和小白菜认识那么久,也没听过小白菜叫哥,还叫的那么顺口。
烦。
夜幕降临——
“后天我要参加晚会,那里可能有我要找的人,他一直躲在暗处,我杀了他那么多人,我不信就能坐得住。”
宿淮在陈怀谦面前没有顾虑,把自己的想法一句概括,他坐在对面,低头咬了一口小蛋糕,腮帮子鼓起,像只仓鼠。
陈怀谦身后拿出纸巾替他擦了擦手上残留的奶油“你是要以自己为筹码,钓鱼。”
“嗯,反正我这么干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怀哥,吃。”
张海哥切了一块递过去,这时客轮晃动了一下,那刀叉上的一块甜甜小蛋糕直接掉在了他的手上,青年眼里带着惋惜,正要收回去。
对面的陈怀谦抓住他的手腕,拽了过来,低下头舌头卷走了那块蛋糕。
温热的舌头划过,张海哥怔住,手上一松,刀叉应声掉在桌面上,响声不大,却足够叫陈怀谦清醒。
他抬头,两人目光交汇。
昔日单纯的模样早已不见,张海哥看着他的眼睛,似乎能洞察一切。
陈怀谦收回了手,直视着面前日思夜想的人。
最先开口的是张海哥,他的声音变回了原来的男声“怀哥。”
这次, 陈怀谦没应。
气氛沉重了起来。
张海哥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低下头将蛋糕塞进嘴里,明明是甜的,吃到嘴里怎么就是苦的呢?
看出他的不对劲,陈怀谦站起身,拉住他的手“你要参加晚宴,得会一样东西。”
“要不然你很快就被识破。”
“跟我来。”
他不由分说的就将人带走,穿过人群,嘈杂的声音渐渐远去,张海哥看着他的背影,思绪暂停。
推开斑驳的漆门,激荡起无数尘粒,破旧的椅子乱七八糟的推在一起,原本是戏院舞台的地方,变成了一个堆放杂物的货间。
这里是被船客遗忘的位置,被人遗忘许久的一角。
荒芜的戏台上,什么都没有。
陈怀谦握住宿淮的手,朝戏台上走去。
“荒废的戏台,一直在南安号上无人问津,这里,只有我们。”
站在戏台中央,陈怀谦转过身,低头看着他,伸出了邀请的手“晚宴需要会跳舞,要是有人邀请你,不喜欢的就不用理,喜欢的就把手放在他的掌心上。”
张海哥垂眸,默默把手搭了上去。
青年嘴角掠过笑意,他伸手揽过他的腰,扣住他的手,引导着他的脚步,动作缓慢,安静的被人遗忘的地方,放着轻缓的步调。
随后旋转,旗袍边缘带起一条条波纹,与鞋面摩擦,与裤脚摩擦,浅薄的布料贴合着温暖的胸膛,张海哥不由自主的往后退,退戈的舞步不断加快,男人步步紧逼,克制是爱欲的保护色,掌心按住后腰,他俯下身就要印上欲念的吻。
在碰到的前一秒又陡然清醒,错开了薄唇,将人抱了回来,舞蹈高潮部分结束,两人的步伐又像最初那样轻缓,只有那热烈的体温诉说着刚刚的一切。
黑瞎子坐在台下,观看了一场视觉盛宴,此时他眼中带着令人看不懂的情绪,他站起身,手上拿着刚刚顺来的小提琴,在黑夜中奏响浪漫的曲调,是战斗开始前的警报,是……那被人遗忘的角落的墓碑,是被埋藏的爱意,是无法拒绝的……软弱。
“陈怀谦,你是不是喜欢我?”
音乐戛然而止。
陈怀谦看着他,松开了他,后退了几步,他弯下腰,牵起他手,吻了吻他的袖口。
爱意无法从口中叙述,文字无法描写这种情感。
他只知道,他们无法在一起。
相悖的时间,一个刚刚出生,一个已经年过半百,迈向死亡。
怎么可能……在一起呢?
这支舞,作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