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黄昏,日正西沉。
封弋吃了一些扶奚从山上采回来的不知名的春季鲜果,红绿各异,清甜可口,心里涌现一片暖意,不到片刻便感到全身精力充沛起来。
他手里仍余留鲜果清香,星目深注扶奚玉容,回味无穷地嘻嘻笑道:“仙子出手,果然不同非响。这些鲜果经过仙子玉手之后,特香,真好吃。”
扶奚在封弋身前亭亭玉立,默然不语,只是秀眸异彩大盛,深深与他对视,脸上笑意盈盈,尽是满足神情。
这是她首次为对方做的一件事情,类似回报,虽然微不足道,但心意拳拳。
两眼对视,无言胜有声。
封弋见对方默然相视,忽然间被她瞧的有点不好意思,带着一丝腼腆,破天荒的转过头去,目光转投水潭处。
扶奚俏脸挥散着圣洁的光辉,一双美眸如清水般灵动迷人,香唇轻启道:“扶奚自始至终都是凡人一个,受不起仙子的称谓。刚才不是好说了吗?你以后不许叫我仙子。是不是我说的话,你只是当耳边风,片刻后就抛之九宵云外去了?”
封弋目光重回扶奚玉容,潇洒地耸肩,哂笑道:“扶奚,小弟不听话着实该训,你要不耙我耳朵?”
扶奚瞬间愣住,她有听说过川中男子结婚后常有被妻子“耙耳朵”的典故,立时晓得封弋在占自己的小便宜,不由瞪他一眼,这家伙就不知道“含蓄”吗?
封弋开怀长笑。
这时,夕阳忽然隐去,改换乌云密布,天色渐渐变得暗沉,片刻后天空又响起几声雷鸣,地惨天愁。
封弋一怔,仰头看向天空乌云,耳边春雷犹在,皱了皱眉,歉然道:“唉,天公不作美。春雨即至,美梦泡汤。本想明日一早,助你引朝霞之光洗髓换脉的,看来得改期了。”
扶奚一怔,不以为意地安慰道:“自古以来,便有‘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的说法,今晨朝霞万道,时至黄昏才闻雷鸣,春雨已然晚到,怎可再作他求?更何况,春之朝霞,天道自然,本就可遇而不可求。扶奚不急,改期无妨,所以,你也不用介怀。”
封弋收拾情怀,目光转投扶奚玉容,呆看她片刻,呵呵一笑,欣然道:“先有雷,后有雨,时间还来得及。在春雨来临之前,我可以先把手中虫草炼化成药丸。如此一来,磨刀不误砍柴工,待改日朝霞来至时,你便可立即服用,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扶奚瞪大美目审视着他,罕有的板起面孔,正容道:“封弋,你是否在开玩笑?难道不知道你现在还有剑伤在身呢?此去蜀郡蜀王府的山路还长远着哩,有的是时间炼药,何必急于一时?另外,从今往后,不许你再为扶奚硬撑。”
她如今不但知晓了封弋身患怪疾,随时都有暴病而亡的危险,而且还感受到了近日相处以来他对自己的浓浓情意,心里当然会有所顾及与考虑。
封弋喜翻了心儿,扶奚对自己的关心如同席卷大地的洪峰,仿若燎原的大火,瞬间将自己心神熔化。
他深吸一口气,平静一下激动的心情,喜孜孜地笑道:“并非小弟要在你面前表现与卖弄,而是你采摘的鲜果如同仙药,一入腹中,我的伤便已无大碍了。”
扶奚不理会他的虚言,趋前一步,俏目一瞬不瞬地盯着封弋,坚持道:“告诉扶奚真相,我想听实话。”
封弋一怔,轻叹了口气,道:“此处天地清灵,元气充足,遍地虫草皆富有灵性。如果采摘过早,而不及时炼化,恐怕后天精灵之气会被天地元气反噬回去,其药性也将随之消弱。看这天气阵势,春雨估计会连下好几天,届时再来炼制只怕晚矣。”
扶奚轻咬下唇,默然片晌,秀眉轻蹙,犹豫不决地道:“话虽如此,但是……”
封弋无比霸道地抢断道:“没有那么多的但是。我是大夫,自己的伤势我自己当然很清楚。此次出谷,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若是没有把握,我是不会冒险,也绝对不会拿自己生命开玩笑的。另外,你也不要忘了,我是符印念师,修的是泥丸念力,并非丹田元力。炼制丹药主要是依靠精神念力,体力的消耗不足为患。”
扶奚欲语还休,看到对方一脸专注与认真,浅叹一口气,旋即脸上沉重的神色渐渐散去,转而美眸神采闪烁,轻轻道:“既然如此,那就听从你安排。扶奚不才,愿睹封兄风采。”
封弋从随身携带的小药箱里取出一只巴掌大小、通体黑色的圆鼎,泛着淡淡的光泽,虽然此鼎没有神农鼎的强大神力,但炼制平常丹药却是绰绰有余。接着,又将百灵虫草与徐长卿草同时轻轻放入鼎中。
待准备就绪之后,封弋轻吁一口气,嘴角牵出一丝胸有成竹的骄傲笑意,接着涟漪般扩散,然后似若漫不经意地别过虎躯,面向水潭,仰天远眺,将心神提升往万里晴空的至境,脚步循着某一奇异的节奏,往前看是随意地踏出两步,却是暗含八卦奇妙方位。
扶奚大为凛然。
衣袖飘舞之际,封弋右手伸出两指,行云流水般地在虚空中交错比划,纵情书写符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