蚊仔耸耸鼻子,大叫:“什么东东?这么香!”
“今日有好东西打牙祭呢——”滑仔道:“扁爷和昆哥、牙哥发大财了!”
五牙儿把蝇仔拉到旁边,帮他擦拭脸上血迹,问他:“今日又被人揪住了?好狠,竟打成这样!”
蝇仔满不在乎,闷声道:“没事。”只管蹲到地上,两只眼直勾勾地盯着老扁担,全心全意地看他吃东西。
蚊仔咽口唾沫,一屁股坐到地上,又躺下来直哼唧:“妈呀!跑死老子勒!蝇仔笨手笨脚的,就不是这块料,和螂仔一个俅样,迟早也得把小命送掉。我看不如换鼠仔和我搭伴,再不行就滑仔!滑仔啊,你赶紧长大,咱俩搭伴捞鱼鱼儿。”
滑仔很是凑趣:“嗯啊。”
“鼠仔那小破胆子,也能捞得了鱼?你两手空空回来,还敢放狗臭屁!”老扁担骂道,突然扔出手中啃完的鸡骨头,狠狠砸到了蚊仔脸上。
蚊仔、蝇仔,再加上滑仔,三个孩子便一哄而上,抢那根鸡骨头。
滑仔哪里争得过两个大的,直接被甩到一旁。
蚊仔离得近,先抢到了骨头,却被蝇仔死死勒住脖子,挣扎半天也没能脱身,气都快喘不上来了,只得求饶。
蝇仔到手后,边吮骨头、边盯着蚊仔,满脸都是要拼命的架势。
“你牛气!”蚊仔讪讪道,“懒得跟你争,至于么!扁爷本来赏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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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外面传来动静,五牙儿道:“鼠仔和麻雀总算回来了。”
一个男孩背着一个女孩,进了屋。
滑仔笑道:“鼠哥、雀姐回来了,今个收成好不好?”
男孩看了老扁担一眼,小心翼翼道:“还将就吧。”抠索出几个铜板,交公后,又去帮女孩摆腿。女孩神色木然,只管由着他摆弄。
老扁担已吃饱喝足,略有醺意,掂掂手中铜板,站起身来,又往怀里揣了两壶酒,道:“我出去办点儿事。你们把家看好勒。”
老扁担前脚刚走,几个男孩子如同离弦之箭,冲到案前争起酒食来。年龄大的霸住案子,滑仔挤不进去,急得大叫。
稀粥已经熬好,平日就指望这个果腹了,往往要抢得头破血流,今日却无人问津。
金昆上前将几人拨拉开,草草把食物分成数份,说这是滑仔的、这是麻雀的,谁都不许抢;又说滑仔你虽小,出力却最少,先去给你七姐送过去。
几人平常都很服气金昆,只得拿走各自的,狼吞虎咽起来。
金昆道:“我出去下。”
前脚出屋,五牙儿后脚跟了出来。
“昆哥,”五牙儿颤声问:“扁爷不会自个儿跑了吧?”
金昆心想流籍出不了城,老扁担想跑就得先走通关系,于是拍拍五牙儿肩膀,安慰道:“放心,不会。”
五牙儿又问:“那昆哥你要干嘛?”
金昆道:“我去去就回。”
“啊?!”五牙儿忍不住惊呼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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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哥,这么晚了,你去哪里?”五牙儿心思灵巧,早想到一种可能,“你要去救那程公子?”
金昆沉默不语。
五牙儿叹道:“我知道,他是个好人,连我这砒子都没有看不起,你还那汉子钱袋前,他也明显有要周济的心……咱们偷他东西,已经不该,要是再害他没了命,你心里肯定过不去。”
金昆点头道:“嗯!”
五牙儿劝道:“可是扁爷说那里下得上不得,你要是有个闪失,那可怎么办?”
金昆又是无语。
五牙儿泫然欲泣:“昆哥,你不是还有亲人要寻找吗?你不是还要陪我找家乡吗?求你了,不要去吧……”
金昆仍是无语。
五牙儿哭起来:“就算你能救下程公子,他要是不忿被劫,偏要去告官,咱们岂不是要糟?”
金昆还是无语,五牙儿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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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牙儿知道金昆虽然话不多、却极有主意,只要拿定主意了,十匹马也拉不回,凭自己,那是决计改变不了的,只能目送金昆渐行渐远。
此时,金乌早已归西,贫民窟不再那么吵杂纷乱,四周越来越安静,偶尔能听到犬吠。
玉兔接管了人间,淡淡俯视着众生,将那些生老病死、悲欢离合远远地看在眼里,似乎面露慈悲,又似乎熟视无睹。
金昆身影已经消失,五牙儿抬头望着明月,合手祈祷起来:波来柯大神啊,昆哥这一去,如果有什么灾难,求您一定要保佑他!我五牙儿愿献上自己性命,换得他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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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昆离开破草房,就着月光一路疾走,心想:程公子看上去很有肚量,我如果能救下他,他也许能既往不咎?只是我还不出财物,却又该如何?
转念想到老扁担说的万死,金昆拿定了主意:能不能生还,都在两说,何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