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了在杨树上放肆的叫着,闷热的二伏天气,让人喘不过气来。
三峰农资门市部,来买药的农民依旧络绎不绝,玉米已经拔高不用药了,现在来买药的多是种植棉花的棉农。
来这里买药的同时,询问一下今年的棉花行情,今天刘三峰不在这里,他去了西边的三郑棉厂组织工人打扫卫生,再过两月,新棉花就能下来,工厂眼看就要开工了。
棉厂外,金西大队的会计刘满军来了,满军今年四十多岁,和刘三峰是一个大家族,但比刘三峰矮了两辈。
“三爷!”刘满军从自行车上下来。
刘三峰抬头看见他,摘下脏兮兮的棉线手套过去,“满军咋过来了?”
刘满军道:“三爷,是这样,咱们家西供销社对面那块地,准备盖楼了,我来给你通知一声,愿意盖的,都去大队支部抓阄。”
在供销社对面是金西大队的集体土地,挨着省道,位置极佳,现在还是一片荒地,另外还有些沟渠,沿街大概有个二百米,能盖几十间房子。
刘三峰对此很感兴趣,立刻跟着满军来到了大队支部,实际上愿意在这里盖楼的人并不多。
在这里盖房子要做统一规划,就是两层小楼,本来说是找开发商的,因为土地的问题没能协调下来,最后决定让村民自主建设,但规划要统一!
金西村的村民们都住在街里,家家户户独门小院,这些年有些人手里好不容易攒了几个钱,在这里盖房子,用的是集体土地,每年还得缴纳一千二百斤小麦钱给队里,不像自家的宅基地,愿意怎么盖怎么盖,也不用交钱。
只有极少数的人,手里的闲钱多了,愿意在这里盖楼。
刘三峰来到这里和村里其他十几个人一起抓阄,他一个人要了六间,抓阄过后,位置还不错。
当天傍晚,刘三峰买了几个菜,和宋慧乔带上一对儿女回到了街里老家。
一家人坐下,刘天峰和高玉梅带着两个儿子也来了,十口人坐了一大桌,爷三坐在一起喝着小酒。
不到六十岁的刘训国看上去比前几年苍老了许多,头发花白,微微谢顶,后背也稍稍有些驼了。
自从街里的大集挪出去之后,家里代销点的生意就越来越差,上一年刘训国索性关门不干了,偶尔去刘三峰的门市上给儿子帮忙。
崔大姐闲赋在家,偶尔看看孙子孙女做做饭。
“爹,家西盖楼的事,您知道不?”刘三峰端着酒壶给刘训国倒酒。
刘训国点头,“知道,咋不知道呢,前两天满军一天跑我这里三趟,想让我选个地方盖楼,哎,我年纪大了,盖它作甚!你们兄弟也都有各自的家业了,我也就没理会他。”
刘三峰道:“那里的位置高,靠着省道,距离市区十几公里,以后的升值空间大着哩。”
刘训国摆摆手,“我是一条腿进棺材的人了,赶不上了。三儿,你选了?”
刘三峰点点头。
听到这里,刘天峰唉声叹气有些闷闷不乐,端着酒一口喝光,这些年刘天峰的发展并不顺利。
他依旧是老路子,开着三轮车下乡赶集,农忙的时候在地里干活,这几年过去,刘天峰累弯了腰,偏偏却没有大的收入,日子过的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家西盖楼的事他也知道,实际上他也想过,只是考虑到盖一栋楼,至少得好几万,这些年赚来的钱都得砸进去,又不舍得了,索性连抓阄都没去。
“大哥,你呢?”刘三峰忽然问。
刘天峰叹息一声,他比刘三峰大八岁,今年已经三十八了,眼角的皱纹很深,也多了不少白头发,弓着腰,和中年时期的刘训国很像。
“我倒是想盖,钱不凑手。”刘天峰苦涩的说。
刘三峰道:“你差多少?”
高玉梅插嘴道:“俺家根本就没钱,这些年赶集做买卖生意很差,辛苦一天也就赚个几十块钱,还不如前些年呢,你看大集上,摆摊的比赶集的还多!家里还有两个孩子,吃喝拉撒上学都得花钱,哪有钱啊!”
崔大姐看看刘三峰,又看看刘天峰,欲言又止。
刘三峰道:“是这,我选了六间楼地皮,我考虑着自己一时间也用不了,大哥,我拨出去三间给你如何?”
高玉梅冷道:“不要,盖不起!”
刘天峰瞪她一眼,随后道:“三儿,实际上不是我不选,我跟你是没法比了,你现在是大老板,经营着门市部,还有棉花公司,哎呀,我就是个老农民。你让给我,哥哥感激你,但是我手头就一万块钱,你说我……”
刘三峰不以为然,“大哥,这样吧,你就拿一万,剩下多少钱我来出,当我借给你的,有了你就还,没有的话,就算了。”
刘天峰一听,连忙端起酒杯,“三儿,你这算是帮了大哥一忙啊。”
实际上刘天峰这些年也存了一些钱,大概有四万块钱,但都是辛苦钱,而今他只出一万,余下的刘三峰来支付,这种好事,他自然非常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