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现在煤炭的消耗、淡水的消耗,都是经济航速时的好几倍,即便赌赛赢了,也不可能就此坚持到新大陆。
蒸汽船的管带林武已经做好了准备,赢了之后先回到旧大陆去补给、修船,然后再过大洋。
只要能赢,就是拿到了堂堂正正进入远洋的通行证,还怕更多的吗?
陈夏华大喜,立刻回到战甲里,再次跳下海,驾驶着战甲找到螺旋桨的位置。
传动轴已经暂时挂到了空档,让螺旋桨停转。
计算是很复杂的,在金属叶片上割开几个豁口却很容易。
等到蒸汽船再次破浪前行的时候,原本快要远到地平线上去的帆船,渐渐变近了。
日头转向天中,又转向西。
夕阳把金色洒满波涛之上,两条形状风格迥异的船像是要融进又圆又大的夕阳里。
蒸汽船的管带林武有一块做工甚优的怀表,这是因为测量经度需要精确天文时间的支持。
他盯着怀表,又盯着右前方的帆船。
四个时辰的约定时间已经大体过去,现在只剩下了一刻钟。
在这个时间点,蒸汽船的船首已经超过了帆船的船尾,大约落后四分之三个船身,在这种态势下并驾齐驱。
对面那个站在船尾、抱着膀子的海主的表情,已经能看得清清楚楚。
那海主倒是没有紧张的样子,只是用听不懂的言语吼叫了一声命令。
转眼之间,帆船的桅杆顶上又升起了两面小帆,船速明显增加,又把蒸汽船甩开了一截。
林武恨恨地一拳打在船头栏杆上,转身跑回轮机舱:“还能不能再加压了?”
他愕然地看到,几十个水手站在轮机舱的外面,包括大管轮在内,双手空空,忧虑地看着他。
“你们在做咩?”林武说,“只剩下不到一刻钟了,还不进去加煤?”
大管轮连忙拦住他:“管带,不可进去啊。”
他小心地把轮机舱门打开一条缝,一股滚烫迫人的白汽冒出来,让管带连连退了好几步。
蒸汽机锅炉已经在四面泄漏,几乎所有的焊缝都扛不住了。
现在轮机舱内是名副其实的蒸笼,生鱼放进去几分钟就熟。
只剩下两个人还在里面拼命地加煤,就是钱飞夫妇。
钱飞凭借修为顶着,陈夏华有战甲。
说话间,陈夏华穿着战甲开门出来了:“后退后退,小心烫伤!怎么样,追上了吗?”
管带回头望着船首前方,望着那仿佛触手可及的林立帆樯,再回过头来,对陈夏华痛苦地摇了摇头。
“对不起啊。甚至劳动了贵客做这种苦力活,我实在无颜见你们。”
勉强维持着锅炉不爆炸,已经用尽了陈夏华的所有的临机应变能力,但蒸汽泄漏得这么厉害,压力实际上是无法维持的,正在缓缓降低。这两台蒸汽机已经废了。
陈夏华也望着那帆船,眼睛简直要冒出火来:“如果让我老公下去推船……”
不行,钱飞下去推船了就没了人加煤。
何况,抛开有多大的作弊嫌疑不说,难道对面那条船上的冶纯境界海主就不能推船了吗?
一刻钟的时间,眼睁睁地过去。夕阳渐渐下沉到与海面相接了。
在夕照中,同仁阁海主章沉珠从帆船上飞了过来,稳稳落在蒸汽船的甲板上。
“胜负已分,有什么异议吗?”他抬着下巴说。
蒸汽船从管带以下,都怨恨地盯着他,不想开口认输,但也只能默认。
陈夏华掀起战甲面罩,不甘心地说:“即便这次赌赛不如你们快,但也终究会有蒸汽船胜过所有帆船的,你就瞅着吧。这次这条船上的根本就不是专门的船用蒸汽机。”
章沉珠打量了一会儿她的奇特战甲,然后说:“不多说了,请让路,在下要去砸机器。”
林武和陈夏华同时喊道:“你敢!”
经此一役,陈夏华也把这条蒸汽船当作自己的宝贝了。
水手们都抄起武器。
章沉珠冷笑说:“当天许诺的事情就要反悔,你们未免太不像话了。”
钱飞从陈夏华身后走了出来,满头满脸都是漆黑的煤灰,说:“船上的蒸汽机其实已经坏了,想要回到旧大陆也很困难。章海主何必多费一番功夫呢?”
章沉珠往前逼近了两步:“无论机器好坏,都要砸一砸,这是我们事先约好了的。”
钱飞说:“请三思。”
章沉珠保持着风度,对他说:“这条船,我们会拖回旧大陆,绝不伤人。钱真人请移驾光临敝宗门的帆船。请放心,敝宗门会保证把你送到新大陆,比他们可靠得多。”
眼下已经接近“风度”的最后极限,再继续僵持下去,只怕就要出现伤亡了。
就在这时,突然,所有人都听到了一声炮响。
钱飞和林武这边都是心头一震。
炮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