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钱飞知道硬骨门少年见到了醉人坞的人之后,他这次出来,身上就一共带了五个面具,两个是要戴上的,两个备用,还有一个就是用来送给醉人坞的人,以示诚意。
老人枯瘦的手指就像蜘蛛的细腿一样,敏捷地撕开面具的几层皮革与填充物,有效率地观察其结构,而钱飞耐心地等待着。
只是一小会儿时间,隋叹就把面具递给身边的晚辈弟子,对钱飞拱拱手,笑说:“钱真人心怀坦荡,我宗门铭感五内。我宗门也不得不展示一些诚意了。”
钱飞高兴地说:“哦?”
隋叹对着后面山洞洞口做了个手势:“请。”
钱飞与冯瑾跟着他走进后面山洞,只见这里分成多个房间,家具齐备,完全不是那种“修仙修成野人”的风格。这里是等闲不让外人看到的醉人坞另一面。
他们围着一个茶几,在两张藤椅上分宾主坐下,冯瑾侍立在钱飞身后。
隋叹拿起一个暖手炉,在手中轻轻摩挲,微笑说:“你们或许会好奇,为何在下没有面具,终年与他们厮处,却没有被铅毒影响心智。”
冯瑾立刻竖起了耳朵。
钱飞谨慎地说:“我想这是贵宗门的秘密。”
隋叹嗓音有力:“对一般外人来说,是秘密。对钱真人来说,不必是。”
这个情报只怕连遮天宗也未必知道,钱飞自然乐得长长见识:“愿闻其详。”
隋叹缓缓地说:“你看我这一把年纪,是宗门里的总管,实力却很低微,但我实际上并没有搁下修行,只不过我的功法是逆练的。”
钱飞更好奇了:“逆练?”
隋叹耐心地说:“正练,是把铅毒越来越多地注入经脉,乃至全身上下都由帝王铅的铅毒构成,神鬼莫测,百无禁忌,逍遥自在。”
冯瑾不引人注目地撇撇嘴,心想,都是好词儿啊。
隋叹继续说:“老朽毕生的修行,却是在每时每刻都运转经脉,从身体的所有细部之中排出铅毒,所以可以一直在这里生活,心智不受影响。”
钱飞点头赞叹:“这种修行确实非常独特。“
旁人是想不到去把自己经脉之中的真气越练越少的,毕竟大多数人一开始只是凡人,经脉里并无真气。
隋叹说:“我宗门里有两种弟子,一种有实力但没有心智,另一种有心智但没有实力。这两种人必须精诚团结,相互支撑,缺一不可,这才是我宗门持续传承的秘诀。这种分工必须从幼年时就定下来,通常是在血亲之中选择。”
钱飞恍然说:“怪不得我听到她称呼你为老弟。”
每听到一个“弟”字,冯瑾的心里就是一震。
明明知道别人家里的姐弟家事跟自己是不沾边的,但是此前每次听到掌门隋咏呼叫“老弟”,都让冯瑾心里一震。
对于“弟”这个字她一听就怕,“pts弟”了属于是。
隋叹微笑说:“是啊,她是我的亲姐姐,比我年长一岁。我还记得七岁时,她还是一个相当聪明稳重的小孩。随着实力修行变强,人也变傻。不过,现在这样也好,我总是会一生站在她的身后,她对我也是绝对信任。”
这种毕生相互扶持的姐弟关系着实令冯瑾感到向往,但她也心痛地知道自己和自己的弟弟之间是绝对不可能有类似的美好情形了。
反正有曙光堡的功法支撑,使得其他人无法注意到冯瑾,她随便胡思乱想也无所谓。
钱飞谨慎地说:“总管先生,你把宗门里如此重要的传承之秘都告诉了我,是想从我这里换走什么?”
醉人坞的功法逆练之秘,如果外传,会成为他们的重大弱点。
假使外人前来,抓住破绽,把宗门里所有神志清醒、实力低微的人都抓走,整个宗门立刻就垮了。
而假使具体的秘笈泄露,外人也可能通过逆练其功法来有效地抵御铅毒。
钱飞知道对方做出了极大让步,自己白白占了便宜,所以不打算装傻。对方不可能主动白白把便宜让给你的。
隋叹的言辞令他非常意外,说的居然是:“我只是希望你们耐心地听我说这些事而已。”
莫非是想放长线钓大鱼么?
钱飞诚恳地说:“既然如此,看来我们今后还有很多密切合作的空间。”
隋叹反而大笑起来,嘴里满口牙都掉光了,笑容并不雅观,却显得着实开心欢畅:“不,我们今后无论什么合作都不会有的。”
钱飞愣住:“为什么?”
隋叹起身走到房间门口,微微欠身示意:“是送客的时候了。”
钱飞觉得好像也没有什么话题可谈了,就一头雾水地跟随他的引导,离开了镜花山。
他与冯瑾一起,两人飞回了府城,回到了公司的招待所内。
此时已是夜深人静,招待所的那个客房当然还给他们留着,盛着一半清水的大锅还摆在桌上。
钱飞缓缓地坐到椅子上,摘下防毒面具,抬头一看,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