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瑾并没有参加外出的战斗,留在了土狼屯。
钱飞和别的伙伴都主动劝她留在安全地方。他们知道,冯瑾的修为虽然快要突破,但眼下还只是凝虚,在那离谱的寒风中行动,是相当艰难的。
而且她自己也不想参与外出战斗。
她作为贵客,被请到了“不冻厅”之中。这里可能是整个屯子乃至整个极夜地区里唯一一个温暖如春的地方。
房间在地下,门口有厚厚的毡毯,又有人力风箱一刻不停地换气。
有资格待在此处的,只有霜风岭宗门高层的老幼亲眷、十几位孕妇、以及作为贵客的冯瑾。
圣女唐心纯也被安排在了此处,冯瑾觉得这件事颇为荒唐。
看上去圣女的修行确实有些门道,她可能是现在整个屯子里最不怕冷的一个人。
但是为了对得起她的尊贵地位,霜风岭宗门还是要把她送进“不冻厅”的最中央。
圣女很讨厌热,更喜欢睡在零下四十度的“凉爽”冰床之中,所以偏偏在最温暖的不冻厅的中央,安排一台极为贵重的制冷法宝,冰床,让圣女躺在里面睡懒觉。
“都是脑子有病。”冯瑾这样想,但没有说出口。
而让她不满的是,冰床这东西,虽然不叫做冰棺,但里面刚好躺着一个一动不动直挺挺的人,无论怎么看,仍然像是一具雪白的棺材。
而这东西停在房间的中央,周围的老幼们哀愁满面。沉闷的空气中,蜡烛噼啵燃烧,偶尔有啜泣声从角落响起。
这气氛难道不像一个灵堂
冯瑾也守在一个角落里,对着墙,偷偷从袖子里拿出糕点来吃,明明是自己带来的东西自己吃,却总觉得自己像是在偷吃供品
呜呜,心情坏
透了
有资格在不冻厅中取暖的人,也包括本地人,以及钱飞的一些公司旧部,其中就有工程师周老先生的老伴。
冯瑾找到那些人,轻声与他们攀谈,想要了解自己的老板钱飞究竟与黑石山的栾山主有何恩怨,使得他即便还了钱、拿了酬劳还不肯带着女郎们先走,一定要留在这里,与之死磕。
不出所料,恩怨真的有。
据说栾福深、关福素两位山主,即便在黑石山之中也是相当特殊的一股小势力。
他们的师父死得早,后来没有任何一个元帅肯庇护他们两个,在宗门内颇受到孤立。
而他们也正是在那样的孤立环境中搏杀出来现在的地位,凭的就是胆子大、敢下手。
当初钱飞的公司里内乱方起时,四个忠于他的副总与五个背叛他的副总打成一团,拽倒的电线杆引燃多处大火,反应釜一个接一个爆炸,而钱飞本人不知去向。
当时栾、关两山主在不了解内情的情况下,莽了一把,带自己的山头喽啰闯进鹤岭,趁火打劫,获得了公司内反叛者司马吞蛟的合作,抢到了相当肥美的一份收获。
而当时钱飞仍然拥有真人巅峰境界的实力,只是被困在了某处地下遗迹而已。假使他突然现身,一根指头就能碾死栾、关两山主。
要知道当时整个黑石山、血红山庄等等都在观望,最先出手的主要是他们两人。
他们两人就是这样地不要命,而且赌赢了。
现在凭借那场横财,栾、关两山主已经各自买到了排队券,可是也掏空了他们的积蓄,眼下正在排队中。
为了筹钱买更多的排队券,为了购买灵石用于灌顶、用于强化手下,为了加强自己的势力,栾山主也带队在冬天深入到极光土的深处,想要鲸吞霜风岭宗门。
他们的性格是一以贯之的。
于是冯瑾明白了,为什么钱飞在乘着暖气房车刚刚靠近土狼屯的时候,面对霜风岭的人就肯救助,面对黑石山的人就二话不说,下令撞飞他们。
同时她也明白了,为什么当时陈夏华毫不犹豫地执行了“撞飞”这一命令。两年前栾山主带人进入鹤岭趁火打劫的时候,钱飞不在场,陈夏华却恐怕八成是在场的,是直接的受害者。
冯瑾不禁觉得老板真是太沉得住气了。
两个月前,在桃李居的分居打扫战场时,纸条上已经提到了北上极地的山主姓栾。钱飞从那时就已经该知道要对上他们了,可是一直不露声色。
在冯瑾的心中,有好几种矛盾的激烈情绪在回旋着。
其中有一个声音说,老板也太见外了。现在他与债务部女郎们又不是没有交情的人,为什么他与栾山主之间的往事不肯早说你说出来,我们可以帮你的嘛。
她心里的另一个声音说,老板与某个黑石山山主的个人恩怨,与债务部又有什么关系现在这里今年度的债务已了,难道不该继续去搞钱去还剩下的债务吗当然,钱飞大概是想要杀了两个山主,抢到他们的钱,但他是不是在承担不必要的风险
而冯瑾心中最大的一个声音在默默地、声嘶力竭地喊道
这一切跟饿有什么关系啊
饿只是一个离家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