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军——”夜色下,一个西蜀裨将,跃马踏到山坡。裨将的臂甲上,还颤着一条黑布。
“攻打姑胥关!以我蜀人之志,为军师报仇!”
在得知贾周被陵人“射杀”,西蜀的前线各营,爆发出滔天的怒意。贾周军师,在他们的眼中,便如定海的杵,西蜀的魂。
“杀过去!强攻姑胥关!”
连着诸多的江南百姓,随着贾周的死,也不再心向东陵。积极地帮着运送粮草,准备辎重。
东方敬仰着头,面容里悲伤难抑。
“老师,如你之计,东陵必破,江南可安。”
……
姑胥关上。
左师仁在夜风中颤着身子。在得知蜀人围攻姑胥关的时候,他立即就派了使臣,想问清楚缘由。
但使臣哭着回报,说陵人射杀了毒鹗军师,如今不仅是西蜀诸军,还有那些受恩于毒鹗仁政的二州百姓,都开始围过来了。
“我并未射杀毒鹗!”左师仁语气痛苦。他很清楚,毒鹗在西蜀的分量,这样的人,死在了姑胥关的边境。只要有脑子,都会认为是东陵做的。
但偏偏,他并没有这种命令。
“再派使臣……不,我亲自出城——”
“主公,西蜀的东方敬已经放了话,但凡我东陵人敢出城,立即射杀。”
左师仁怔在原地。久久,才像抓到了救命稻草。
“军师呢?快将凌苏请来,吾的齐德,或许会有法子的。”
“主公,刚得了情报,那粮王军师,已经抢走了各种战船海船,入海逃走了。”
“齐德误我!”
左师仁捂着胸口,被气得踉踉跄跄。在退守吴州之后,他每日哀怨不公,以至于很多政事,都交由了凌苏处理。现在看来,分明是引狼入室。
从小谋士容鹿,到上将康烛,都曾力劝他,拒粮王入蜀……
“主公,蜀人已经开始攻城了!”
左师仁喘着大气。忽然想明白,或许毒鹗之死,是早有预谋,成为攻灭东陵的一柄利刃。
但现在,整个吴州,迫于西蜀的威压,不过万余人,而且大多器甲不良。
左师仁沉默垂头,看着自己日渐肥胖的手臂。在当初,他以陵州为本营,打下吴州与楚州的时候,是何等的威风。诸多的谋士,百余的战将,为此,他极其注意仪容,鬓发一缕不乱,体态儒雅稳重。
但现在——
“主公,海岸那边,应当还有遗漏的海民渔船,主公还请速速离开啊。”亲卫焦急地劝道。
左师仁身子发抖。
……
“守住!守住姑胥关!”作为大将的康烁,并未有任何请降的意思。先前的李度城的事情,兄长康烛战事的事情,让他对于西蜀,一直有股难消的恨意。
“放箭——”
康烁怒吼,抬起长刀,怒指着姑胥关的下方。只可惜,尚在修葺的姑胥关,加上蜀人蓦然爆发的哀兵之锐,根本抵挡不住。
层层劣势之下,等西蜀的步弓营逼近城墙——
噔。
一支羽箭,将康烁戴着的羽翎盔,射得从头顶打落。
康烁退了几步,还未站稳。
噔噔噔。
又是一支箭矢,从他的头颅穿透而过。康烁杵着刀,咳着血慢慢翻倒在地。
轰,轰轰。
奇袭之下,姑胥关的城门,很快被冲车撞开。数不清的东陵士卒,见着这副模样,不敢再死守,一个两个的,都纷纷转身往后遁逃。
“入城!”一个西蜀裨将,骑在马上抬刀怒吼。
……
“主公?”
孤独地坐在王座上,左师仁挥着手里的剑,示意亲卫统领离开。在他的面前,嫡子和王后爱妾,已经被他刺死,倒在血泊中。
“主公,留得青山在——”
“我还能去哪?”左师仁仰着头,哭了起来,“你便说,我还能去哪?”
亲卫统领颤身跪地,不敢答话。
“这天下,已经是西蜀和北渝来争,轮不到我东陵了。新朝的史书竹册上,只会说,我东陵左王左师仁无德无道,亡于西蜀之手。”
“主公是天下仁君……”
左师仁抬头大笑,笑得声音有了哭腔。通红的眼,不时有泪水从眼角渗出。
那一年,大纪还没有乱。他虽然只是陵州的一个调度官,但已经知道乱世将至。
他帮助山越人,教种稻和织麻。他上奏,帮陵州的百姓降苛赋,甚至不惜顶撞上司。
他永远记得,在聚兵起事的那一日,无数的陵州百姓,数万的山越营,聚在他的面前,声声高呼与喝彩。
在当时,天下三十州,何人不识左君子的名声。
“宏图霸业十二年,吾左师仁……吾左师仁不甘呐。”
左师仁复而仰头,泪眼朦胧。他仿佛又回到了陵州望都的王宫里,文臣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