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面上,两支浩浩的船队,仿佛不死不休,离着越来越近。一个自北而来,一个向东而去,偏偏像宿命一样,两者都不退不避,眼看着要撞上。
“蒋将军!”主船上,几个裨将大急。
蒋蒙鼓着眼睛,按着刀,并没有答话。
由于不习水性,即便有了操练,但战船上的不少士卒,已经有了眩晕感。
在蒋蒙的面前。
西蜀的水师,没有半分的停顿,船速飞快,甚至分出了几只船队,往边上迂回,准备作战。
“苗通,苗通,此人不是泛泛之辈。”半晌,蒋蒙才声音发沉。
作为北渝的东路大将,在以后很长的时间里,他都要驻守恪州,和这位西蜀的大都督打交道。
……
“苗将军,真要撞上了!”
“不许退。”苗通目光冷冽,“我再说一遍,在襄江之上,老子们若做了鼠辈,以后怎敢言守土安疆!”
“撞上去!”
不同于北渝水师,西蜀水师的战船上,即便还有很多新军,但都是南人,擅长水性,这种情况之下,反而更加充满战意。
头船的前锋,已经越来越近,不到半里的水路。
“搭弓!”一个西蜀裨将,怒吼着抬刀。
“吼!”
战船之上,远射营纷纷捻箭拉弦。
江风吹得剧烈,耳畔边,都是备战的声音。甚至连船上的拍杆,都跟着拉扯起来。
“蒋将军,快要、要撞了!”
蒋蒙按着刀,脸色变得狂怒无比,他咬了咬牙,看向对面主船上,那位不卑不亢的小都督——
“停船!”蒋蒙闭上眼睛,仰头不甘地一声怒吼。
“快,快啊,蒋将军有令,头阵停船,都停船!”
“旗令,打旗令!”
咔。
北渝水师的头阵,十余艘的战船,诸多的将士,在停船之后,都艰难地呼出一口气。
在他们的面前,西蜀的战船,离着不到半个船身的位置。甚至能看得清,那些蜀人脸上的战意。
“多谢蒋将军礼让!”苗通转身抱拳,一时间声若惊雷。
“多谢将军礼让——”无数的蜀卒,也跟着长呼开口。
对面的蒋蒙,闭了闭眼,颇为无奈地坐了下来。
在带兵来恪州的时候,对于打败西蜀,他一直很有信心。但现在,他只觉得,以后的事情会变得很棘手。
“传令,散出斥候船,抢在蜀人之前,接应黄之舟!”
……
吴州外的海域。
在几个海民向导的领路下,一艘普通不过的渔船上,黄之舟正抬着头,看向前方的大海。
“江路那边,已经被蜀人堵了。所以,才铤而走险,让之舟走海路的。不过之舟放心,肯定不会有事情。”凌苏笑着走近。
“至于之舟的那些私兵,我已经让他们藏在了山林,等过些时间,蜀人的水师退出吴州,我自然会送他们回去。”
此时的渔船上,只有不到十人。除开车浒和两个家将,只剩四五人的铁刑台护卫了。
“之舟啊……去了北渝,莫要忘了粮王五户啊。”凌苏又笑着开口。
“齐德,你这都说了一夜了。”黄之舟笑笑,“不管怎样,我先前也是粮王五户的人,当然不会忘的。”
“这就是了。”凌苏眯眼笑了起来,“不过之舟要小心行事,北渝王不喜粮王势力,若是有一个合适机会……呵呵,你瞧着我,又在胡说八道了。”
“我明白,齐德不想窝在吴州。当世之中,齐德的大才,也是天下闻名的。”
“还是之舟懂我。想当年,咱两个可是粮王五户里,最被人寄予厚望的子辈,在那会,咱们还一起喝了鸡头血……之舟,你父现在何处?”
“他死了。”黄之舟冷静回答。
若换成别的人,听得仔细的时候,被这么灵魂一问,估摸着要下意识地接话了。
“之舟,请节哀。”凌苏一声讪笑。
“多谢齐德关心。”
讨了个没趣,再找不到好的话头,凌苏只觉得心底有些烦躁。粮王五户里,黄家是最弱的势力,但现在,偏偏是黄家的嫡子,被北渝奉为珍宝。这种落差感,让他极为不适。
按理来说,以他“隐麟”的名头,该有一番更大的作为。不少次的梦中,那位北渝王,亲自来认错,然后请他出山,共逐中原……
“齐德在想什么,都入迷了,这可要到海岸了。”
“吾凌齐德,舍不得你啊。那封密信,还劳烦之舟,小心转交给北渝的小军师。”凌苏急忙变过脸色,变得满脸诚恳。
“好说了。”
等靠了岸,黄之舟没有任何犹豫,甚至是头也不回,带着车浒一帮人,直接往前离去。
凌苏挥手的动作,得不到回应,一时僵在了半空。
“冢中枯骨!你以为入了北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