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文闭目,冷冷压住怒火。死了一个族叔,他并不生气。生气的是,他突然明白,是上了布衣贼的当。这并非是普通的粮草马车,而是布衣贼用来阻马的东西。
初战之下,便战损六千多骑。
“主公,当退。”有凉州大将在旁,小心翼翼地开口。
董文并未答话,抬起头,看着头顶的天色。一场厮杀之后,已经到了晌午。开春的阳光很柔,照在他的身上,却依然驱不走寒意。
“主公,我凉州的五万步卒到了!”
只听到这个消息,董文蓦然睁眼,脸庞上,露出一种赌徒的疯狂。
“传令,以两万步卒为先,行军至三百步外,大盾为前,步弓为中,将这些马车,全给我射烂!李糜,这次你去!”
“遵令!”在董文身边,一个彪悍老将抱拳领命。
“凉骑在后,只等破了这些马车,立即追剿蜀军!”
……
李字长旗,在沙丘之下迎风招展。
“凉将李糜,凉州武威郡人,曾以三千枪盾郡兵,破西羌万人。”
徐牧点头,眼色里没有任何轻视的意思。在这种乱世里,除了一些世荫的公子王孙,能做到一营大将的,都不会是简单人物。
“董文的意思,便是步卒破阵,而余下的三万多凉骑,在后伺机而动。”
“无碍。”徐牧信心满满。
早在刚才,他已经让魏小五变换了旗令。
“呼,呼,呼。”
一马平川的沙地上,稳着方阵的凉人步卒,在甲胄厮磨的铮声之中,步步紧逼却月阵。
踏起的漫天沙尘,一时间迷住人眼。
“抬盾!步弓居中!”老将李糜,骑在马上怒喊。
前排弃了武器,双手横起旁盾,挡在最前。在后的步弓手,开始一手扶弓,一手搭在箭壶上。
“殷都头,凉狗靠近了!”
遮着面具的殷鹄,一双眸子里满是冷意。长弓的射程,远比蜀州连弩要远,换句话说,只要这支凉州步卒再近一些,那么却月阵,便只有挨打的份。
但殷鹄相信,自个的总舵主谋略深远,应当考虑到这一面。
果不其然,还没等殷鹄下令。在却月阵的两端月牙里,忽然起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等殷鹄再转身一看,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万人的蜀州轻骑,在沙尘之中,冷冷现出了长伍的轮廓。
领军之人是窦通,戴着覆面盔,系着一件沾满沙色的白披风,虎虎生威。
“正常来说,蜀州最大的骑将,应当是晁义,然后是柴宗和卫丰。但这三人,我都留了用处。老窦曾经贩马为生,加之蜀南也有零散的马场,指挥一支轻骑,没有任何问题。”沙丘上,徐牧如是说。
“主公用人调度,隐有霸主之姿。”
“文龙……你说话越来越好听了。打赢了再夸,你我先观战事。”
苍穹之下,窦通抬起了手里长枪。长枪寒光闪闪,留了鱼尾枪翼,只等戳敌之时,便于回枪再刺。
“天下人说蜀州无马,儿郎们,给老子抬枪,告诉这些凉狗,谁才是真正的天下铁蹄!”
“分开二翼,给老子冲过去!”
却月阵的两端月牙,分列二翼的万人蜀骑,迂回着往凉州步卒冲杀而去。
正在压阵的李糜,抬头大惊。
“传令变阵,立即变阵!步弓,将目标锁向左右两翼!”
原先的凉州步卒,所瞄准的方向,是正前方的却月阵。却没有想到,这时候有一支蜀骑,从左右两翼之间杀出。
李糜的应对,已经是很及时。只可惜一马平川的地势之上,再加上是轻骑,万人的蜀骑速度极快,长枪所指,迂回着从左右两翼,怒吼着杀了过来。
只射出零散的飞矢,蜀骑的鱼尾长枪,已经在两万的凉州步卒之间,凿开了一个个的口子。
“传来,快传令!两侧,速速列盾挡马!”李糜喊得声音嘶哑。
“长枪迂回,凿烂凉狗的步阵!”
左右两翼的蜀骑,不断来回冲杀,几番之下,原先杀气凛凛的凉州两万步卒,变得仓皇大乱。
李糜在百余个亲卫的保护下,骑在马上失声悲呼。
沙丘上。一直观察着战势的徐牧,声音不紧不慢。
“魏爷,摇旗,让老窦退回来。”
……
杀得兴起的窦通,抬头看到了旗令,并无任何恋战,传令之后,迅速带着浩浩的蜀骑,奔离了战场。
在后杀到的两万凉骑,冲了个寂寞。以至于领兵的凉州骑将,指着蜀骑退去的长伍,声声骂娘。
“护住步卒后退。”
李糜骑在马上,满脸都是自责。只等回了本营见了董文,便下马跪地,抽了长剑就要自刎谢罪。
董文沉着脸,将李糜手里的长剑,一脚踢飞。
“告诉本王,可认得前方是什么阵法?”
“主公……不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