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里,徐牧只当成了一场嬉闹。在旁的司虎也是,走过来的卫丰也是,陈盛也是,周遵周洛也是。甚至,连姜采薇也是。许久不见,这官家大小姐的脾气,终归是没有变。“范谷汪云,还认不认我这个大哥。”徐牧抬头,笑说了一句。当发现范谷汪云沉默着不语,他便知,事情有些不简单了。“李大碗,你作甚?”徐牧皱住眉头,被绑缚着的身子,别看范谷汪云是小书生,但这一回,约莫是用了死力气。“跟我回澄城成亲,做、做我的夫婿。”李小婉声音发颤,却分明整个昂着了头。“你认真的?”“认真的,出来之时,我便和祖爷说过……不把你带回去,我便要随便嫁个内城公子。”“徐牧,你娶了我吧……以后我跟着酿酒,跟着你打狄人,再跟着你骑老马四处搬家。我都不怕,我怕哪日你离开了内城,我们便见不着了,我、我也找不着你了。”徐牧沉默着没有说话,静静吹了声口哨,风将军跑过来,几下用马嘴咬脱了麻绳。勾着手,徐牧赏了半棵野菜。“你该知晓,你的祖父是定远侯。而我徐牧,不过一个酿酒的破落户。门不当户不对,我娶了你,很多人不开心。”徐牧心底也知道,娶了李小婉,随之而来的,极有可能掌握李如成的五万余定北营。但还是那句话,说的再好听,这些东西,并不一定会落到他手上。说不得,那位定远侯李如成,已经投效到了袁陶那边。凉州边军的虎符,再加上定北营,徐牧不敢想,袁陶接下来会做什么。“徐牧,我又不丑!”雪地上,李小婉急忙要堆出含情脉脉的笑容,却苦得徐牧心头发涩。“徐郎,婉婉是大户的闺家小姐,做正妻再合适不过。”姜采薇急忙跟着开口。“采薇,先别说话。”徐牧凝着声音。这一场,若是普通不过的你侬我侬,徐牧估摸着就应承了。心底里,别看他总爱欺负和逗弄李小婉,但实打实的,也有点各生欢喜。但眼下,在李小婉背后,是一场政治联姻。一场兵荒马乱的政治联姻。“李大碗。”徐牧缓缓开口,“我与你说一遍,我娶了你之后,该是怎样的经过。”“我娶了你,你的那位定北侯祖父,你的那位眼高于顶的父亲,都会认为,是我徐牧高攀了李家,然后,便要跪着爬进李府,做李家的上门夫婿。”“但我徐牧,在边关尚且不跪,被狗吏和富绅追着打,也不曾跪,有人来拉拢我,给了我很香的肉骨头,我同样没有跪。”“你觉着,我会跪着入李府吗。”李小婉立在雪道上,仰着头不退不让。“我先前就说,你娶了我,我便入徐家庄,跟着你酿酒骑马。我便不做正妻,也会听采薇姐姐的话。”徐牧胸膛里,一股难言的情绪激荡。“好,即便你入了徐家庄,但你的祖父李如成,是大纪鼎鼎大名的定边侯,他舍得?舍得让你这么嫁出去?我没记错的话,你是李家的三代单传,最好的路子,是纳个上门夫婿。”李小婉红着眼,从地上拾了一坨雪球,扔在徐牧身上。“你便是不想要我!大不了,大不了的,我们生十个孩子,我便送他五个!”“我祖爷他们若还嫌少,我便再生十个!”徐牧露出笑容,笑得眼睛发涩。在旁的司虎坐在雪地上,一边剥着花生,一边喜滋滋地看着。被徐牧回头一瞪,急忙吓得跑出了百步。“姓徐的,你说话,你不说,我便算你答应了。”“李大碗,先回去吧。”徐牧叹着气。这一句,终归让李小婉又哭了起来,拼命地朝着徐牧走来,拾起地上的麻绳,在徐牧身上,绑了一圈又一圈。徐牧没有动,任着面前的官家大小姐来闹腾。“绑完了么。”“没有……呜呜,才打了八个死结。”“再绑一会……”“绑完了吧。”徐牧脸色无语,吹了声口哨,风将军撂着马蹄欢快跑来,几下就咬脱了麻绳。李小婉又气又哭,追着马丢了三四个雪球。“徐牧,你看了我两轮身子,姑奶奶不是个雏儿了……你要不娶,我投井立贞洁坊!”“听我说。”徐牧揉着额头,话音刚落,面前的李小婉便朝着他扑过来,紧紧拥着他的身子。温暖相扑的感觉,怀中李小婉的呜咽,让他差些站不稳身子。“先听我说……回去澄城,跟你祖父知会一声,我徐牧改日登门造访。”“下聘?”李小婉急忙抹了眼泪珠子,一时激动,连声音都变了。“不算是,有些事情,我要与定北侯说清楚。”“说清楚了呢,谈拢了呢?徐牧,我很好养的,你也看见了,我在庄子那会,跟着你们吃糊糊。”徐牧抽了抽嘴,实在不想回忆,那段伺候祖宗的日子。“李大碗,不是吃的问题。有些事情,你或许没明白。”“什么事情。”犹豫了下,徐牧终归没有说。放眼整个内城,想娶李小婉的人,估摸着要从马蹄湖排到渭城,不仅是家世富贵,更重要的,是李如成执掌的五万余定北营。“先回吧,过两日我去一趟澄城。”“我跟你说,我祖父嗜刀剑武器,你去铁坊选一把好看的。我父亲喜欢鼻烟壶,我娘亲嘛,你买个好看的簪子。还有管家朱伯,你也可以送两壶醉天仙——”“李大碗,收声……”李小婉急忙住了口,脆生生地站着不动。在旁的姜采薇急忙走来,有些欢喜地把一件暖袍,披在李小婉身上。“我既然答应了,到时便会去李府。不过,在这之前,你最好先回去,免得你祖父带兵杀来,我这小庄子不够他祸祸的。”“徐牧,我祖爷让我来的。”徐牧怔了怔,这李如成是几个意思,还带送货上门的。“徐郎,婉婉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