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湖。站在楼台之上,徐牧的神色,并无太多的紧张。冷兵器时代,骑者为王。虽然说马蹄湖外的地方,大多是林木之地,再加上人数众多,不好冲锋。但依着卫丰那五百骑的脾性,死人堆里爬出的好汉,只需跃马近身,用长刀杀敌,足矣。“东家,杀到了。”徐牧点点头,抬起目光望去,陈家桥已经抬剑遥指前方。“拉满弦!”“放箭!”百余的山猎射手,齐齐呼吼了声,在陈家桥的调度之下,上百枚的羽箭,迅速交织到半空,映入风雪的呼啸,最后重重抛落而下。当头的数百个溃军,惊得无以复加,远不知面前的庄子里,居然还有步弓手。噔噔噔。溃军们抬起的木盾,只遮了一轮,便彻底被飞矢崩裂,在死伤了六七十人之后,余下的溃军,匆忙地奔入林子里。“拉满弦!”陈家桥凝着声音,再度扬起手里的长剑,遥指前方。“呼。”百余人的山猎,迅速又捻了箭矢,抬起了手里的弓。徐牧满意地微微一笑,如他所想,这些刚收留的山猎弓手,确实是不错的步弓之选。再加上狩猎多年,养成的一副好身子和胆气,到时候配以铁弓,再加上步盾和短刀,实则是一队强军了。“主公,溃军要冲了。”贾周背着双手,淡淡开口。“五百骑的冲杀,该凿穿一条血路。”徐牧点点头,说到底了,面前的这二千数溃军,也只是普通不过的义军。当然,他也不指望去收拢人马。若当真是一只救国义军,便不会想着来吃他的庄子了。雪地中,卫丰勒着缰绳,高高举起了手里的长刀。在他的身后,五百骑的人影,皆穿着皮质的袍甲,纷纷跟着举起了长刀。“青龙营,随我凿穿敌军!”“吼!”五百骑的人影,怒吼着甩了刀花,便直直扑杀而去。马蹄溅起雪泥,带出一道道湿漉的蹄印。在马蹄湖面前,冲到的二千数溃军,手里挥舞着参差不齐的棍棒武器,只知蒙头冲杀。在其中,甚至有许多身着褴褛的百姓。“主公放心,一群乌合之众,杀过了几拨,便会知难而退了。”贾周似乎猜出了徐牧的想法,笑着开口。“文龙先生可知,这世道,该杀的不是造反的人。”“是逼人造反的天下。”“文龙先生高见。”徐牧叹了口气,将思绪散开,再度抬了头,看着面前的厮杀。如他所想,这所谓的二千数溃军,当真是弱了些,被卫丰带着五千骑,眨眼间便冲散了阵型,分割成大大小小的战场。别说冲烂庄子,根本是连半途都没冲到,便被杀得嚎啕连天。五百骑的青龙营,可是实打实的悍卒,不知历经了多少场厮杀。即便对上北狄最精锐的部落,人数对等的情况下,也不见得会落下风。“枭——”卫丰手起刀落,冷冷斩飞一个溃军的头颅,惊得附近的几个溃军,仓皇跑散。“枭!”一个个的青龙营,怒吼连天,手里长刀挥舞,映衬着雪地的光泽,蓦的变成了血色。喀嚓喀嚓。人头接二连三的滚落,染红了庄子前的雪道。陈家桥带着百人的步弓,迂回到林子附近,以近射之法,又射倒了大片的溃军。庄子高处,莲嫂几十个村妇,背着长弓出不得手,干脆撒泼骂了几轮,才匆匆往下方走去。陈盛和黑夫两人,带着二三十青壮,一时也有些沉默,原本还指望着拼杀一轮,但眼前的光景,分明是要打完了的。“主公。”“文龙先生……喊我东家。”贾周微微一笑,“有些习惯了。东家,有无想过,这两千的溃军,为何会冲来马蹄湖。”“事出有妖。”“内城是大纪最后的河山,天子脚下。不管朝堂如何腐烂,终归要派出营兵剿杀的,而官道的位置,更是重中之重。”“主公,无非是有人要借刀杀人。要猜出是谁,也并不难。这天下间,利益使然,挡人钱财,便如杀人父母。”“主公深思。”贾周转了身子,抬步往楼台下走去,不多时,微微佝偻的人影,便消失在了眼前。“小子,哪里捡的宝?”诸葛范一脸不满。“什么宝?”“傻啊,这么牛气哄哄的谋士,还不赶紧上香供着!”“我与文龙先生,乃是君子之交。”“君子个卵,照我说,你赶紧杀头鸡喝拜把子酒。”徐牧听得无语,也懒得再理这老不俢。不过,贾周的话,实则是一语中的。利益使然?汤江四大户?第一皮痒公子卢子钟?“东家,这些个溃军,都逃散了!若不然,便再追杀一波!”“卫丰,穷寇莫追,先收拢战场,把尸体搬远一些烧了。”不过是些溃军,根本无关痛痒。估摸着冲回官道那边,还要被营兵再反剿一波。犹豫了下,徐牧也转了身,准备走下楼台,走了几步,又突然想起什么。“铁爷,造一副铁骑具装,要几斤铁?”“什么铁骑具装?哪儿听来的?”旁边的陈打铁,语气顿时古怪。“覆全身的重骑铁甲……”“约莫五十斤。”听着,徐牧顿时无语。一柄长刀不过二斤铁,一副铁骑具装,居然要五十斤。果然,骑兵虽然杀伤力恐怖,但烧钱也是真的。不过,徐牧一直秉持精兵不贵于多的道理,真有一日,养了五百骑的具装铁骑,该是何等霸气的模样。“小子,别想了。”陈打铁打了个酒嗝,“你有私兵公证,造个刀剑弓弩无事,但你敢造个什么五十斤的铁骑具装,官坊那边,迟早派大军剿了你。”“把路子捋清了,再来找我谈。”徐牧失望之余,脸色又是一阵发喜,他听得出来,这位陈打铁,实则是愿意帮他的。“我儿,你不若便杀到塞北草原罢,抄了北狄可汗的狗窝。”老秀才喝得醉醺醺。“请前辈喝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