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的来回,总算把粮食安全带回了马蹄湖。常四郎的话,却依然萦绕在徐牧的心头。
雍关城破,望州城破,现如今,轮到了河州。
河州过后,漠南镇守无可守。接下来,便是二千里的奔袭,直至内城。到了这等时候,估摸着大纪的盛世梦,便该惊醒了。
堂堂一个皇朝,被异族逼到了这个份上,尚在醉生梦死,着实好笑。
“陈盛,今日起,去后山打泥,建几口结实的窑炉。”
“东家要烧砖了?”
“要了,小心一些无错。”
“东、东家!有人来了!”
这时,原本在小路巡哨的周遵,骑着快马奔了回来。
“怎的?”
“上百人!”
徐牧惊了惊,只以为是官差查到了财宝箱的事情。
“哪儿的人?莫不是官差?”
周遵喘了口气,“东家,哪儿是官家人,是附近村落的,原先老匪霸占马蹄湖,这些村人不敢住,便跑了。”
“这些村人听说我等杀了榜,这一会又跑了回来。”
徐牧松了口气,“周遵,下次说话,别喘着气来说。”
不仅是徐牧,旁边的姜采薇和许多庄人,都难得脸色舒缓。这一轮入内城,天知道撞了多少祸事。
待徐牧抬起头来,才发现在小路之前,已经挤满了衣衫褴褛的人影。
妇孺老弱皆有,一个个尽是蜡黄发青的脸色。
想想都知道了,老匪盘踞,怕惹祸只能背井离乡,四处流亡讨命。
徐牧微微沉默,摸不清这些人的来意,若是来吃大户的,为了庄人的安危,他不介意驱杀一轮。
“哪、哪位是东家?”
上百个人影当中,有位满头苍发的老叟,拄着树棍走了出来。
“有礼,我是马蹄湖的东家。”徐牧踏步而出。
后边的陈盛等人,不动声色地按着武器。
不得不小心,见惯了望州的惨象,因为饥饿,多少百姓变成了疯魔。
“东、东家,讨顿吃的。”老叟哆嗦了好一下,便给徐牧叩头。
“陈盛,扛十袋米粮出来。”徐牧没有犹豫。
后头的陈盛,急忙带了几人,拔了腿就往后跑,不多时,扛了十余袋的米粮,小心放在了庄子面前。
许多褴褛的村人见了,都禁不住面色涨红。
“谢、谢过小东家。”老叟拜了三下,后头不少村人也跟着跪下,同样拜了三下。
徐牧心底发苦。
“列位回马蹄湖,莫非是想养饱了肚子,重新建村?”
第一次来马蹄湖,徐牧便看到了,这帮子的老匪杀了不少人,都敢抛尸在路上。想来村子里的境况,也应当是一片狼藉了。
“正、正是!说不得,以后还要和小东家做邻。”
说实话,徐牧有心收留这帮村人,奈何人数太多,而且在其中,他不知道有没有坏心眼的。
不同于陈盛这帮人,毕竟是同生同死,一刀一剑杀出来的友谊。
犹豫了下,徐牧想了个折中的法子。
“这样如何?建村的事情,便在庄子西面的空地即可,日后要讨生活,也可到庄子里帮工。”
老叟抬起头,脸色不可置信。
“一日包二顿饭?”
“三顿。”徐牧笑了笑。
整个徐家庄,都已经跟着他这个穿越人士,一天三顿了。诸如喝水烧热,二日一澡等等的习惯,更是数不胜数。
“三顿之外,每月另有二钱的月俸。”
二钱,哪怕上百人,也不过二三十两。说实话,连徐牧都觉得有点黑心了。当然,月俸以后肯定能涨的。
比如陈盛小头领,月俸便涨到了八九两,更不用说其他的赏钱。
“小东家,这当真么!”
“当真,你看我的这些庄人,便知晓了。先前也同你们一样的。”
老叟脸色狂喜。
他带着村人走回马蹄湖,最大的念想,不过是落叶归根,重新建村。现在倒好,面前的小东家,不仅解决了他们的饱腹,还给予了帮个的活计。
“但,我丑话说在前。”徐牧脸色蓦然变沉,“入了我的庄子,在以后,便要听我的话。若是我不在,便听庄子里各位头领的。”
“东家放心!只要你不拿刀劈人,我们都听!”
“怎个意思?”轮到徐牧发懵。
“先前我们入渭城帮工,连着做了一天一夜,后来便发困,那个纺庄的东家,便拿刀来砍人,逼我们不得停手。”
徐牧吁出一口气。
在先前,他就听常四郎说,大纪朝这十几年,皆是风调雨顺,而且粮产颇丰,偏偏天下间七成的粮食,都无端端地消失了,天知道藏在了哪处。
乱世储粮,富可敌国。
“起来吧,本东家并非恶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