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艘三千料的海船,不是努尔哈赤发来的水军,而是江南绕道皮岛准备上岸朝鲜的走私船,他们正船帆如云的停靠在毛文龙刚刚建成的简陋的码头上。
看着这样规模的船队,奔跑过来的毛文龙激动的浑身颤抖,自己辛辛苦苦花费无数的梧桐树,总算招来了金凤凰,而且不是一只,是一窝。
自己的码头,开埠啦。一条黄金水道形成啦,自己的东江镇兴旺起来啦。
当第一艘商船在皮岛的引航船的带领牵引下靠上了马头的时候,跟在毛文龙身边的吕一学突然大吼一声:“郑员外,是郑员外。”
船上一个高大的胖子也向船下招手,激动的大呼:“毛帅,哪位是毛帅”
郑员外谁啊,我们很熟吗毛文龙就一面大步的,热情的,一脸茫茫然的迎上去,一面纳闷的问吕一学。第一个主顾,一定要相当隆重相当热情的接待,这是一个打好印象牌的机会啊。
跟在毛文龙身边提着袍子角小跑的吕一学紧急的向毛文龙介绍:“郑员外,江南富商,扬州商会会长,年前捐赠我们一船布帛的郑员外啊。”
毛文龙闻听,当时立刻紧急刹车,这样突然的后屁股没有亮灯的举动,让吕一学措手不及,狠狠的撞在了毛文龙的背上,还没等他明白过来,毛文龙已经转身,对着吕一学道:“赶紧的赶紧的,不要让郑员外下船,我去去就来。”然后一股风一样就跳上了战马跑个没影。
吕一学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但大帅吩咐了,赶紧照办,于是急匆匆迎上了郑宏达,郑宏达已经走在了跳板的中间,结果被吕一学直接伸出双臂拦住,带着尴尬的笑:“员外一向安好,员外请留步,员外请回船上。”
这一连串的安排,当时让满心欢喜的郑宏达一头雾水,然后僵住了笑容:“多日不见,参军可好您这样吩咐我,是不是毛帅不欢迎我”
吕一学就搀扶着郑宏达往回走,一面给毛文龙找着理由:“大帅刚刚飞奔过来,就在我的前面奔跑,可能是突然感觉到肚子不舒服,紧急出共,那个这个,还有——”
郑宏达是一个走南闯北的豁达人,他认为这是毛文龙不欢迎自己。
当然,这一点也能理解,原因就是这个时候大明还在执行海禁,虽然现在海禁这个东西不过是流行于形式,但毕竟像自己这样,带着五十条大船,轰轰烈烈的来到一个地方,而这个地方还是刚刚开镇,影响的确不好,如果让有心人抓住了辫子,毛文龙的确难做。
有了这样的想法,郑宏达也就原谅了毛文龙的无礼。既然吕一学上了船,于是郑宏达就将聚集在自己船上的五十条船主,一一给吕一学介绍,双方难免客气一番,这样吵吵嚷嚷,绕来绕去,时间就耽误了很长,但其实所有的船主现在都是心怀忐忑,当初被这个郑宏达忽悠来这里靠岸,现在却吃了闭门羹,多少还是有些抱怨的。
吕一学现在就开始发挥他文人的绕圈子特长,东拉西扯,从洪荒亘古开始谈起自己对诸位的仰慕之心,那说的真是情真意切,说的是莫名其妙。
正在大家听得不耐烦的时候,郑宏达拉住了已经说到了东周的吕一学的手:“参军大人,咱们久在江湖行走,说话喜欢直来直去,既然毛帅有顾忌,我们也就不给毛帅添乱,如果参军大人能为我们补助一些食水,我们立刻掉头就走。”
结果吕一学就很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结果正在这个时候,就在码头上的那个新建的镇里,现在叫东江镇,隐隐约约传来了一阵沉闷的鼓声,众人不由得摘耳细听,随着这沉闷的鼓声,是有隐隐约约转而嘹亮的歌声“风从龙,云从虎,功名利禄尘与土。望神州,百姓苦,千里沃土皆荒芜看天下,尽胡虏,天道残缺匹夫补。好男儿,别父母,只为苍生不为主。手持钢刀九十九,杀尽胡儿才罢手。我本堂堂男子汉,何为鞑虏作马牛。壮士饮尽碗中酒,千里征途不回头。金鼓齐鸣万众吼,不破黄龙誓不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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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声由含糊,转而清晰高亢,伴随着高昂的歌声,是整齐的隆隆的脚步,然后就看到从那个镇子的宽阔的街道上,转出来一队队大明的将士,唱着嘹亮的军歌,迈着整齐的步伐,跟随着一杆大明的大旗,是一杆毛字大幬隆隆开了过来。
郑宏达和所有的商人们,立刻挤在了船头,张望着突然出现的一幕。
郑宏达使劲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对面来的是大明的军队。大明的军队他们看得太多了,一个个和要饭花子一样,衣不遮体,食不果腹,走路歪歪斜斜,横不成行竖不成路,让你感觉到一种腐烂的味道。
然而再看这支军队,横竖一条线,脚步行动整齐划一,所有的将士身上的服装,虽然简陋粗鄙,但却都将洗得干干净净,收拾得精神利落,扛在肩上的刀枪,映照着东升的太阳,幻化出一片森严的杀气,清一色的壮小伙子,挺胸抬头,唱着高昂的战歌目不斜视大步前行,从整个队伍上勃发的是一股朝气,一股所向无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