脏的油画。

“你为什么不冲着我来？”奥德莉的声音因为盛怒而有些变调，她身周席卷而上的狂暴气流将整座城市上空结冰的云层吹得互相碰撞，冰屑簌簌而落，劈头盖脸地砸在此时城市内仅剩的两个保留着知觉的人类身上。

砰！

“你不是恨我吗？”奥德莉咬着牙说。她的手像是握住了一根无形的线那样，将劳伦斯肺腔里的气体一把抽了出来。激光博士苍白的脸色因此染上了诡异的红晕，喉间发出了呵呵的吸气声音，她的眼睛里出现了两个光点，酝酿着新一轮的爆发。

砰！

“为什么不冲着我来？！”奥德莉不等她再次发动能力，又一次将她一把掼在了冰面上。激光博士的身体被甩飞了出去，在冰面上滑出了几米远，奥德莉大步跟了过去，一把将她翻了过来：“因为你是个卑劣的懦夫，只敢把矛头对准那些无辜的普通人吗？”

城市里安静得落针可闻，连风声都停止了呼啸。奥德莉脸上的护目镜自动弹开，她的眼睛被冰冷彻骨的寒风一吹，有水雾凝结在视野中央。她试图用升高气温的方式给城市解冻，但无论气体分子运动有多快，在触碰到那层坚冰时都会静滞下来。这座城市的时间被冻结在了这一刻，再也无法向前流动了。

“谁说他们是无辜的？”劳伦斯连咳带喘地吐出一口血，半睁着一只尚且完好的眼睛看向奥德莉，眼神里甚至带着几分厌倦，“他们把你推上了神坛供奉起来，而你就像这样，是个一被激怒就无法控制自己的怪物……只要你还存在一天，人类就离毁灭更近一步。”

“所以你只是为了证明我是个情绪化的普通人类，就将整座城市冻了起来？”奥德莉面无表情地低头看着她，接着，她伸出一只手。一团白色的气体在她手中缓缓浮动游移，最后变成了一把结着冰霜的匕首。

她轻声说：“那么，你说得对。”

奥德莉举起了胳膊，向下狠狠一刺！这一刻，血液愤怒的喧嚣声从她耳边淡去了，奥德莉竟然奇异地领会到了蝙蝠侠在教她格斗时所说的那种全神贯注的境界，她甚至有余裕分出一星半点的理智思考自己是否会后悔。

她当然会后悔，奥德莉想。尤其是她亲身经历过不义宇宙那令人窒息的压抑之后，她知道一个失去了底线的超人类能给世界带来多大的破坏……但她必须杀了劳伦斯。这无意义的行为该在今天就划上句号了，尽管这看起来就像不义宇宙的复现。她会去自首的，但劳伦斯不应该活着。

咻！

那把匕首刺中了一个飞旋而来的黑色物体，两相碰撞之后从奥德莉手中脱手而出，旋转着飞到了一边。奥德莉迟钝地眨了眨眼，低头看着劳伦斯那张已经气息微弱的脸，动了动手指。

下一秒，她就被人扑到了一边，被压在了地上。蝙蝠侠在她耳边咆哮着说：“你不能杀人，气女！”

“让开。”奥德莉盯着依旧不断降下冰霜碎片的灰色天空轻声回答，“看在这座城市的份上。”

“激光博士用的是激光多普勒冷却，这里的所有生物都还活着，只要用合适的方法让城市解冻。”蝙蝠侠依旧压着她的肩膀说，“急冻人是这方面的专家。没必要为了一个罪犯而放弃超级英雄的身份，气女！你知道还有很多人需要有人帮助，而你肩负着这份责任。”

“他们都活着……”奥德莉喃喃重复了一遍，她的眼神终于对上了焦，看清了蝙蝠侠的脸。蝙蝠侠察觉到那种凝固的杀意终于从她身上散去，这才直起了身。他的话似乎将奥德莉从那份在冰霜中燃烧的坚决中唤醒了过来，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似乎一直用风暴封锁着城市边缘。

“对不——”奥德莉的一句道歉还没说完，就听见另一个声音怒气冲冲地大喊：“蝙蝠侠，从她身上起来！”

超人叉着腰降落到他们身边，充满保护意味地将奥德莉裹进了自己的披风里。蝙蝠侠面无表情但是动静很大地一扯自己的披风，转身往劳伦斯的方向走去。

他看起来心情不好，这也是自然——但当蝙蝠侠转过身时，奥德莉看见他的后背上攀着一条细长的常青藤，有两片叶子粘在他的披风下端，随着他走路的步伐随风飘摇。这场景很有些诡异，毕竟要在蝙蝠侠身上看见黑色以外的颜色简直太难得了……奥德莉更倾向于认为他没发现这事，忍不住嘴角一弯。

看见奥德莉依旧看着冰霜发呆，克拉克担心地将奥德莉抱得更紧了一些，在她耳边轻声说：“我确认过了，小莉，这些居民们是真的没事……这种低温是来自原子层面的，冰层以内时间静止，只要解冻得足够快，甚至不会留下痕迹。”

为了证明他的话，克拉克分出一只手小心地拉过一截冻结的树枝。两道热视线顺着树枝迅速地滑动了一遍，那层坚硬的薄冰随之升华消失，树叶轻轻颤抖了一下，在枝头重新舒展开来。几只蚂蚁也活动了起来，在叶子上开始列队行进。

奥德莉在克拉克暖融融的胸膛上贴了贴自己冰凉的耳朵，轻声问道：“是你把蝙蝠侠带过来的吗，克拉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