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花厅里,魏夫人与唐楚君一几之隔坐着。
五日前,老侯爷忽然派人上门通知魏家,早前订下的亲事取消。
今后双方各自嫁娶,互不干预,不必再议。
那会子,侯府上下都窝在府里正等候皇上发落。却是谁也没想到,说晕就晕毫无担当的老侯爷竟然不声不响干出这么一件大事来。
大家跪在朝阳殿前请罪的时候,老侯爷在哪里?他一个领头的,愣是生生猫在屋里装死。
转过身,他又装出一副说一不二的当家人模样让人去退亲。
说出去都好笑,退亲也退得那么随意。只派个仆人上门知会人家一声,就默认退亲成功了。
这老侯爷怕是真被温氏下药给毒傻了!
唐楚君可是请了三个媒人上魏府定下的儿女亲事,岂是他随便就能退的。
他这分明就是打心眼里看不起魏家,觉得人家就该忍气吞声,也不敢找上门来对质。
也确实,这都过去了五天,人家没声张,也没上门来问。结果老侯爷又有说辞了,“还不是怕我们侯府落了罪连累到他们!哼,小门小户靠不住,没见识。”
这会子老侯爷听福伯匆匆来报,说魏家夫人上门了,正和二夫人在漫花厅叙话。
老侯爷一个激灵,从躺椅上坐起来,“小门小户!小门小户啊!看到我们侯府没事了,就又缠上来!去!去把轩儿给我叫过来!”
他没发现,自己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也不知怎的,莫名害怕二儿媳妇唐氏。
不,他真正怕的是孙女儿时安夏!那个从来不顾脸面,把一切事情都摆到桌面的孙女!
可他为什么要怕?他是她的祖父!他是建安侯爷!他才是这个家真正的主人!
他凭什么害怕!
不怕不怕!对,他不怕!
况且他也是为了救全府上下的性命,他是没有办法才去退的亲。嗯,就是这样!
老侯爷努力做着心理建设,脑子里却不断回想起老妻那日在厚德堂的惨况,不由自主把背脊挺得更直。
一阵风吹来,他打了个冷颤,“福伯,福伯呢?”
良伯回话,“福伯请二爷去了。”
老侯爷不满,“请这半天还不来,本候困了,头晕,本侯想睡了……”
时成轩一瘸一拐地进院,人未到,声儿先到,“父亲,您先别睡!您睡了,我怎么办!楚君会骂死我的!父亲,可先说好,这事儿跟我没关系!是您起的头,事儿也是您办的!”
老侯爷顺手拿起拐杖砸过来,“逆子!怎么就跟你没关系?退亲不也是你同意的?想让凤阳郡主嫁给你儿子,不也是你希望的?这事儿,你得扛下来!”
时成轩:“!!!”一口气都要喘不上来了。
好容易缓过劲儿,才可怜巴巴求道,“父亲,您不能这么害你儿子我啊!我害怕!要出大事的!”
“能出什么大事!”老侯爷白他一眼,“出息!拿出点气势!”
时成轩:“……”我有屁的气势!
他欲哭无泪,完了完了,这把被爹坑沟里了。
那魏家也是,被退了亲怎么还有脸找上门来!真就是小门小户攀了高枝儿不肯松手!
并且,他和老侯爷想的一样,头几天都没上门来闹,偏今天就上门来了,这不是见风使舵又是什么?
对于见风使舵的人,他相信凭他女儿的精明,也不会看中。
嗯,对,就是这样。
他的心理建设也做好了。
两爷子准备着迎接暴风雨的来临。
其实魏夫人挨到今日才上门来,确实是因为登闻鼓案正式有了结果,建安侯府安全了。
若是头几日来扯这事儿,平白给人家添烦恼。
她这个做母亲的,近几日没一天睡好过,暗里也是哭了几场。
倒不是因着退亲,而是为着侯府将倾,未来亲家祸之将至。
魏家的想法实在是太单纯太美好了,“我想着,是不是老侯爷担心登闻鼓的案子会连累到魏家,所以才急急提出退亲?”
几乎魏家所有知情人都是这么想的。
是以如今侯府安全了,魏夫人就心急如焚地上门来问问,这亲事到底还作数吗?
说到底是他们魏府高攀了!
如今登闻鼓案尘埃落定,建安侯府依然是建安侯府,时云起依然是京城炙手可热的高门贵子。
这桩亲事还能作数吗?魏夫人心头十分忐忑。
唐楚君听魏夫人那么一说,真就是脸红耳热。自家干出这些见不得人的破事儿,人家还把你往好的方向想。
这世道,干净的人太干净,龌龊的人太龌龊。
她深吸一口气,望着对方疲惫的脸,以肯定的语气道,“魏夫人,你放心。我唐楚君认定了采菱是儿媳妇,那就断断不会食言。”
魏夫人闻言,那颗心是彻底放下了。她辗转反侧,也就是为了求得这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