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十五。”
出门前,耶律月理突然又认真的喊了一声。
“怎么?”
顾留白生怕她突然又来一句,“你要老婆不要?”
然而让他有些意外的是,耶律月理却是认认真真的说道,“你尽可能让大老黑不抛头露面这个选择是对的,今后最好你活动的地方,就不要留下它追踪或是直接对人动手的痕迹。我都觉得李氏机要处没那么简单,我想玄庆法师肯定提醒过你,他们让人觉得将来要依赖我,但是吕微凉死后,我怕他们说不定还有窥探气机的方法,我就怕他们发现你是大老黑的主人。”
“它叫黑团团,你以后就叫它黑团团。”顾留白觉得这小蛮女喊黑团团大老黑实在太难听了,他说了这一句,心中却是突然又想到那个自称姓沈的妇人。
那个姓沈的妇人明显心善,生怕他追查旧事把自己搭进去,但哪怕提到吕微凉之后,在李氏探查气机这方面她也并未刻意提及。
在这些旧事和李氏机要处方面,顾留白都感觉她知道的比玄庆法师还多。
耶律月理在窥探气机这方面不放心,但她倒似乎不怎么在意,她和王夜狐的看法似乎一致,似乎很确定李氏机要处这段时间的确没办法窥探全城特殊的气机。
只是耶律月理的提醒也不无道理,小心使得万年船,必须小心小心再小心。
……
第一通暮鼓声已然响起。
黯淡的天色下,一名穿着洗得有些褪色的蓝布袍的书生正在街巷之中急匆匆的赶路。
这名书生三十余岁年纪,面容清癯,胸前衣衫上有些墨迹,他夹着几幅画卷,不时抬头看着天色,暮鼓声传来时,他就显得有些焦虑,脚步也明显急了许多。
这人再怎么看,都像是一个教人画画的画师,或者是去给某些贵人送画,但路上有事情耽搁了的画师,但凡见了他的人都只会替他担心,生怕他在坊门关闭之前来不及赶回去。
没有人会觉得他有什么问题。
然而夜色之中,一只黑色的乌鸦悄然落在这名书生身后一座房屋的屋顶,它只是一股黑色的气焰所化,浑身的羽毛都像是在水中不断融化的墨水,它的身体显得有些朦胧,就像是很多人梦里才会出现的事物,但它的动作和神情却分外的灵动,给人的感觉无比真实,就连落在屋顶时,它都悄然藏匿在几根屋檐上的长草之后。
这名书生依旧是焦虑的神色,依旧只是飞快的赶路,他似乎压根不可能发现这只诡异的黑鸦的窥视,但没有人知道的是,他背部的血肉因此紧绷起来。
终于在坊门关闭之前,他进入了怀远坊。
此时他的额头上已经全是汗珠,双脚也显得有些疲软,甚至在道边的一张石条椅子上歇了许久才缓过气来的样子。
黑色的乌鸦也跟了过来,它就停在坊门的顶上,远远的看着这名书生。
这名书生歇了一会,又起身沿着大道朝着前方的街巷走去,过了四个巷口之后,他往左一转,走入了怀远坊的角弓巷。
幽魂般的黑色乌鸦和此时的夜色相融,它掠动着翅膀跟了上去,仿佛一缕无声的黑烟,但它飞翔的姿态却和平常的飞鸟无异。
角弓巷中央也有一块空地,有株特别老的樟树。
长安人有个特点,一株树要是老得有个五六百年往上,而且长得还特别粗壮,那他们就觉得这株老树肯定有了灵性,就往往给这种树供香火了。
角弓巷里这株老樟树就是如此,周围的泥地里到处都是香灰,怀远坊的人觉得拜它能够让做生意的人赚钱,因为樟音同“涨”,钱袋子里的钱每年都能往上涨嘛。
这蓝衫书生走到这老樟树下方,突然之间就转身对着后方天空之中的那只黑色乌鸦露齿一笑,道:“跟了这么久,不累么?”
累指定是不累。
神通物就是神通物。
顾留白一试这东西,就顿时对“神通”二字有了更清晰的概念。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瞬间多了一双眼睛。
自己的眼睛能看东西,这飞上天空的乌鸦也能看东西。
就像是他的身子一下子拔高了,这乌鸦飞多高,他的身子就像是拔多高。
而且这乌鸦对于他而言的感觉也很奇特,就很像是一股剑煞。
他控制着这乌鸦在空中飞行,就像是控制一股剑煞在体内行走般随心所欲。
御使起来丝毫就不费力。
而且极有意思的是,这只乌鸦还自己有自己的姿态。
累是一点都不累,真气消耗也少,但被蓝衣书生这么一问,气倒是有点气。
赤裸裸的挑衅。
他还想着放长线钓大鱼,看看这蓝衣书生接下来要去哪,和谁碰头,然而却没有想到这蓝衣书生居然早就发现他用这乌鸦跟踪了。
耶律月理也很气。
顾留白一开始试用神通物的时候,她就已经拍着胸脯打包票。
因为她的确可以肯定铁流真的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