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半个月,钱氏如老了十多岁。
生出了许多白发。满脸疲倦老态便是拿粉也遮挡不住,偏老爷还逼着她想法子,要趁着流言传入城羽营前,把云秦胡人送出府去。
可眼下京城严防死守,这人又该怎么送。
这日起来后,钱氏的眼皮就止不住地跳,心口也慌的坐立难安,即便有庄婆子替她揉着太阳穴,也丝毫缓解不了。
正端起茶盏时,忽然秦嬷嬷快步入内,禀报“夫人大事不好了赵将军正在府门外求见”
“啪”
钱氏眼皮猛跳一下,手中的茶盏滑落裂开,茶水将她的鞋袜通通打湿,此时却顾及不上,神色慌乱着“难道是查到了快快”她抖着嗓音,面容上早已没了礼佛时的超然平静,此刻的钱氏,已是一名随处可见的衰老妇人,“快去叫老爷”
秦嬷嬷得令,转身就要出门去传话。
“夫人。”庄婆子上前一步,缓缓拉下钱氏发颤的胳膊,声音沉稳而不是恭敬,“夫人莫急,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冷静以待。咱们这是国公府,门口先帝亲赐的匾额尚在,没有陛下的允准,纵使是兵部、城羽营也不能强行搜查。”
这一番说话,当真令钱氏稳定下来。
庄婆子又拦住秦嬷嬷,问道“赵将军是一人来的还是带着城羽营在府门外候着有没有言明前来所为何事”
秦嬷嬷被如此询问,且还是这两年才从庄子上起来的婆子,心中自然不忿,但碍于钱氏的面,还是回道“门口小厮来报未见城羽营,只有赵将军的一个亲卫,后面还跟着一辆马车,将军的亲卫说,他们是送人回国公府的。”
钱氏听见其中不涉及城羽营,又安心不少,才出声问道“送人回国公府,是送谁”
秦嬷嬷摇头,道“亲卫没说,门口小厮也不敢问。”
钱氏心中仍旧忐忑,这些日子的事情、零碎的睡眠,已将她折磨得身心俱疲,这会儿一时没了心思,不由得依靠庄婆子,“你怎么看”
庄婆子面色沉着,丝毫不见慌乱,略沉吟一声后,才向秦嬷嬷吩咐着“那还不快请将军大人去前厅稍后,命人去前院通知老爷,在安排门口小厮眼睛方灵光些,一旦看到将军送谁回来,立刻来报夫人。”
论身份,庄婆子、秦嬷嬷皆是钱氏身边得脸的人物。
但论资历,秦嬷嬷远排在庄婆子前头。
可这一年里,钱氏愈发重用庄婆子,甚至有些事情已不大让秦嬷嬷知晓,这会儿钱氏又用一副命令的口吻吩咐秦嬷嬷去办差,她心中本就不平,哪肯轻易照做。
谁知,庄婆子直接挑了眉,“秦嬷嬷还不去么”
秦嬷嬷当即蹿了怒火起来,要同钱氏明辨一二,钱氏连开口的机会都不给她,语气不耐烦地斥她一声“还不快去难道老地连这些事都不会做了吗”
秦嬷嬷面上顿时无光,忍着应下,转身离开。
在秦嬷嬷离开后,钱氏由婢女服侍着更衣、洗漱,眉心狠狠一跳,当即屏退婢女,低声问道“难道是绫儿”
庄婆子亲自上前替钱氏扣上褙子的盘扣,柔和着语气安抚道“夫人忘记了昨日福嬷嬷才从五通观中传回来口信,说绫姐儿在观中一切都好,身子恢复了大半,气色也好极了,再过几日就能回府了。”
钱氏抬手,揉着胀痛的额角,眼皮跳的愈发令人不安,“是啊,不应当是绫儿,不是绫儿就好。那赵将军究竟是送谁回来”
服侍钱氏穿好衣裳,庄婆子才继续道“等下了马车,门口的小厮见到真人后,自然会有人来报,夫人不必太过忧心。”
如此劝着、安慰着,钱氏才松开了紧蹙的眉心,点点头,吐了口浊气,强行打起精神与气势来,伸手轻轻搭在庄婆子的小臂上,抬步出门“我们也去前厅。”
这会儿,方才恢复往日里国公夫人的气势。
钱氏由庄婆子扶着一路朝前院待客的厅堂的走去。
才走出后宅没几步,有一婆子神色慌忙的跑来,像是见了极其吓人的东西,脸色青白,在钱氏面前扑通一声跪下,结结巴巴着禀道“回、回夫人送回、回来的是是锦鸢姑娘”
婆子吓得淌了一脸的冷汗。
钱氏闻言,虽面上稳住了,但扶着庄婆子的手不由自主的抓紧,眼皮跳的愈发厉害“她不是失足溺死了难道是她状告到了赵将军面前去不成”
庄婆子慌了神,连忙呵退婆子。
扫了一圈见四处无人后,才道“夫人莫慌,当时送出去的两个婆子回来报的是不曾寻见尸首,许是被谁打捞救了起来。况且,城羽营不管这些后门宅院里的人命官司,便她要告,也该告去京兆尹府才对。咱们切不能自乱了阵脚,露出破绽才是,事情究竟如何,等去前厅见了真人一问便知。”
钱氏仍旧心慌难安。
不是怕锦鸢回来索命,而是怕锦鸢将绫儿之事透露给赵府
若是如此,那绫儿这一辈子就彻底完了
庄婆子自然察觉出钱氏的忧心,一路上仔细宽慰,愈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