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入两重，尚不得圆满。”

张初九实话实说。

他被草庐的怒火给惊到了，要知道，从他们相遇的第一面起，草庐就一直保持着很好的风度，宠辱不惊，做什么都是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很符合他心中高人的风范，就算是当初小龟偷喝酒，也是吓唬居多，并没有真正的生气，可现在，当真是雷霆怒火了

“你呢，灵云几层了”

草庐瞪着小龟，冷声质问。

“昨日进阶，已是三层”

小龟回答，声若蚊蝇，头也越来越低

“听听，练气三重竟然接不住初入两重的灵力，你不觉得羞愧吗，草庐交到你手里，还有未来吗”

草庐喝斥，脸色阴沉的可怕，他冷笑道“初九的修为还没你高呢，你却连人家的灵力都受不住，若不是你平时懈怠，什么都是半桶水，又岂会落得如此下场”

他越说越气，猛地抬起巴掌，却在即将打实前，愤愤收回，骂道“现在，就给我滚去修炼，若有再一点懈怠，就不要认我这个师父了”

“别我知道错了，师父你别生气，我马上就去”

小龟哽咽，眼中泛起泪花，他是孤儿，草庐于他而言，是师父，为他传道授业，更是父亲，一手将他拉扯长大。

对他来说，师父就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亲人

哪怕是他心里清楚师父是在吓唬他，他还是会因此紧张，害怕师父真的不要他了

他立刻乖乖听话，硬撑着起身，跑回自己的房间，开始修行

“看得出来，小龟他很在意你，你刚才的话是否过于严苛了”张初九犹豫了下，说道。

“我这是为他好，让他上进，还有，门派需要他去传承”草庐余怒未消，脸上带着一丝疲惫

“我明白，你这么做是想他尽快成长，变得成熟，扛起大梁。

但我曾听过一句话，最伤人的话往往出自亲人之口。因为在意，所以伤心

虽然你的初衷是好的，但凡事过犹不及，逼的太紧，恐怕会适得其反，让小龟不敢再亲近你”

张初九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他母亲就是这样，导致那些年他们经常争吵，最终生出一道无形的隔阂，见面都是相对无言，甚至不敢见面

后来他年纪再大些，磨碎了锋芒，关系才有所缓和，但再相处起来就很别扭，很难亲近，可他们明明心里都是惦记彼此的，是最亲的亲人啊

他体会过这种感觉，明白这种痛苦，不愿看着原本亲如父子的师徒生出隔阂，渐行渐远

最后，他盯着草庐，郑重提醒道“道长，你的心乱了”

草庐闻言愣了下，随即心头一惊，也察觉到了自身的问题。

他的心确实乱了，甚至已经生出了偏执

说到底，他也是人，七情六欲一个不少，只是心境更稳定罢了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他们流落后世，家回不去了，他自身根基又受损，前路无望，这让他绝望之余，同时生出了一种急迫感，迫切看到小龟成才，独当一面，扛起传承草庐的大旗

今晚扶桑鬼再现，却最终逃脱了出去，他知道今后的日子不会平静，报复随时会来

偏偏小龟还是一副懒散的样子，让他看不到一点希望，导致他彻底爆发出来

若不是张初九提醒，让他醒悟，任由发展下去的话，很有可能会造成道心失守，那后果可就难以预料了

他郑重拱手，很真诚的道谢“多谢道友提醒，贫道受教了”

“你跟我客气个嗯，我是说，咱们不是道友嘛，即为道友，便是同路人，互相帮助是应该的嘛”张初九笑道，坦然受了这一礼。

草庐正色道“一直以来，道友对我们师徒帮助良多，贫道无以为报”

“那就不要报”

张初九摆手，他只是出于朋友的立场提醒了几句话罢了，并不觉得自有多大功劳。

他交朋友的原则是，不让朋友为难，同样，朋友也不要让他为难。

这个时候最好的选择就是离开，再说下去就要矫情了，他不喜欢

他也是这么做的。

“时候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了，走了”

他拱手说着告辞，直接转身向门外走去

草庐看到了他的态度，没有再多言，默默的将他送出门外，看着他消失在楼梯口

良久

一声叹息，意味不明，转身回房，默诵黄庭

道经在心间流转，焦躁的心境在一点一点平复

张初九回房，盘腿入定，灵气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穿过虚实之间进入心湖，被金莲吸收

金莲散发出金光，轻轻摇曳，一缕缕金色云霞升腾而出，融入第二层灵云之中

“你为什么要拒绝”

心魔坐在湖面上，啃着一只长的很萌的天使。

“拒绝什么”

张初九的心神化作一个虚幻的火柴人，出现在莲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