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春三月,万物复苏。
岁岁拖着粗长的树枝,艰难前行。
那树枝约有成年人手臂那么粗,六七尺长,比两个岁岁加到一起,还要长一些。
岁岁人小力气也小,咬着牙一路走走停停,终于赶在太阳升起之前,将树枝拖回了村头的小院里。
刚进院,还没来得喊一声舅娘,就被带着一肚子火气扫完院子的田翠花,一扫把拍到头上。
那一下来的又快又狠,岁岁直接被拍到了鸡窝边上,额头撞到低矮的石墙上,发出“咚”的一声响。
疼痛瞬间袭来,眼前阵阵发黑,胃里也翻腾着泛着恶心,但是岁岁咬着牙,告诉自己不能哭。
因为不哭,可能挨顿骂,舅娘不生气了,就不用再挨打了。
但是,如果哭了,舅娘听着烦了,可能会直接把她打死
可是,眼前好黑,头也好晕,岁岁甚至听不清舅娘在骂些什么,便失去了意识。
“大清早,院子不扫,鸡也不喂,水也没抬,养着你做什么”
“你娘是浪蹄子,你也是浪蹄子,活干不好,就知道出去丢人我这是挖了你们老陈家的祖坟吗老天爷要这么折磨我”
田翠花一边骂一边抬起手里脏破的扫把,往岁岁小小的身体上抽打着。
至于岁岁晕过去了
田翠花觉得,只是晕了,又不是死了,管那么多
而且,死了更好,省粮食了
岁岁身上衣衫单薄,裤子上的补丁连成片不说,还短了好大一截,露出了里面,伤疤交错的脚踝。
此时,岁岁人虽然晕着,但是还有意识。
扫把抽上来的时候,身体还会下意识的瑟缩着。
田翠花打了半天,把自己累得呼哧直喘,正准备上前再踹两脚,就听到屋里头,小女儿陈月瑶在叫“娘,娘”
声音听着有些急促,田翠花这会儿火气上头,听到这个声音,转头冲着屋里吼道“叫叫叫,一早上叫魂呢”
话是这么说的,但是人却转身往屋里走,临走之前,泄愤一般的将扫把重重的扔到岁岁身上。
岁岁的小身体,又轻轻的瑟缩了一下。
屋里的陈月瑶,这会儿有些激动,她对着木盆里的水,照了又照,终于确认了一件事情。
她重生了
重生到了前世最重要的一天
上辈子的今天,岁岁远在京城的亲爹派人来接她了
岁岁回到京城之后,日子好过了,连带着他们这些穷亲戚,都跟着沾了不少的光。
陈月瑶也跟着去京城,见过不少世面。
越是如此,陈月瑶越是不甘。
凭什么岁岁就是侯府千金,她就是个村姑
就因为岁岁有一个水性扬花的娘吗
陈月瑶上辈子就心有不甘,没想到,老天开眼,居然让她重生回了最重要的一天
陈月瑶想侯府千金是吧
她的了
反正侯爷没见过岁岁,她跟岁岁同年,怎么就不能是侯府千金了
再说了,姑姑死后,是他们家在养着岁岁,如今要点回报不过分吧
这会儿是清晨,差不多一柱香之后,京城的人就要来了。
陈月瑶需要在这之前,跟家里人商量好说辞,最为重要的还是,要将岁岁灭口
死人才能永远的保守住秘密
屋里,陈月瑶娘俩,悄悄商量的时候,躺在鸡窝边上的岁岁,在微寒的春风里,终于醒了过来。
头还是有些疼,她伸手摸了一下,摸到了一手血。
岁岁后知后觉的感觉到了疼,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掉,但是她没敢出声,拿着沾血的手,左一下右一下的抹着眼泪。
岁岁告诉自己不能哭,就算是哭,也不能出声。
不然,会挨打的。
而且,只是撞破了,不疼的。
前天舅舅把她手臂打肿了,她吹一吹,很快就不疼了。
大前天,表哥把她头发剪了,戳破了头皮,当时也是见了血的,但是她抹了点草木灰,晚上也不疼了。
之前不是没有碰到过流血的情况,岁岁抿着唇,告诉自己没关系,很快就会好。
哄了半天,把自己哄好的岁岁,艰难的爬了起来,准备去灶台掏点草木灰。
还没走到家门口,田翠花就从里面冲了出来,抬起手粗鲁的掐着岁岁的肩膀,把人拎着快步走到鸡窝那里,顺着低矮的入口,将岁岁塞了进去。
岁岁全程不敢出声。
因为她知道,反抗不仅没用,还会招来更多的毒打。
她只要乖乖的,由着舅娘打,表哥们欺负,等他们出了气,自己就会没事的。
只是挨点打,她会哄好自己的
鸡窝的入口很小,哪怕岁岁身形单薄,但是田翠花是强硬的寒进去,过程中,岁岁的头又碰到了石墙上,膝盖也从墙上划过,带着“嘶啦”一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