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二,当朝皇后寝宫慈明宫暖阁内,皇后、蔡贵妃、陈宜妃三人皆在。
玉侬得知虎头此来是为了趁着寒假北返淮北、特来向猫儿辞行,不由失望的放下从自己寝宫内拎来的麻将盒。
遗憾道:“怀钧儿这段时日,我都快憋死了。来临安时,还想着凑上姐姐、蔡姐姐和虎头,咱们四人能凑一桌打牌呢,不想虎头比陛下还忙,来了一个多月就见了你这一回,你却是要回去了.”
在场三位妃嫔,只有玉侬不知、也可能是装做不知虎头某桩心事,是以她说话时的态度神色格外自然。
虎头也未露甚异样,只笑道:“相宜没钱,打牌若输了不给钱,要被姐姐们骂赖皮。”
玉侬还没来及回话,却听蔡婳道:“怪得谁来?自小到大,家里何时短过你花销?这么多年也没少攒下吧?结果一股脑投进了马家湾那座小学堂里,也不知给自己留点。”
虎头嘿嘿一笑,也不反驳,反而看向了玉侬,“玉侬姐姐,你要不要参与助学呀?以后每年出个千儿八百贯钱,便能在各家报纸上帮玉容香妆扬名、还能在余杭县内的助学碑上留名,日日接受天下学子称颂”
报上扬名,刻碑留名.这些套路十分熟悉,简直是在照抄陈初当年在河北路阜城拉拢乡绅的做法。
不过哩,玉侬自幼便是个小财迷,想从她手中讨钱,是难了点。
却听虎头又道:“阿姐每年出五千贯、贵妃每年出三千贯,上月这钱便已到账啦,还有蔡相、陈大人、罗大人,临安城的苗掌柜都参与了此次助学计划”
此话不假真的为了助学也好,还是因为皇后娘娘胞妹的身份也好,这两日但凡虎头出马,谁不给几分面子?
蔡源、陈景彦兄弟兹当哄小孩了,约定每家每年出资三千贯用以虎头在临安左近试行六年义务教育。
而极善钻营的罗汝楫却还以为虎头这般做有甚深意,忍痛出资五千贯,也需让虎头背后的家长满意。
如今她手中的预算已有数万贯,回返淮北募捐前,已寻了匠人,在临安治下九县寻找合适的地方兴建学堂。
猫儿听出虎头似有向玉侬募捐之意,不由笑道:“宜妃自小仔细,相宜莫再打她的主意了。”
却见玉侬稍一思忖,便信誓旦旦道:“姐姐小看人!既然姐姐和蔡姐姐都出了钱,奴奴怎也要表示一下!”
说罢,玉侬竖起两根手指,可开口前,终于还是缩回了一根指头,“相宜,你在做正事、做大事!我手里虽不如两位姐姐宽裕,但每年资助你一千贯,还是可以的。”
“谢宜妃娘娘!”
虎头连忙道谢做事需要钱,自然是越多越好。
几人正热闹谈话间,忽听门外寒露道:“皇上万安.”
这既是见礼,也是提醒暖阁内的诸人,皇上来了。
玉侬闻言,咧着嘴已迎到了门口。
猫儿和蔡婳缓缓起身.自打年初虎头露出心事,这是几人头一次共处一室,蔡婳不由瞟了虎头一眼。
却见这丫头简单整理了一下衣裳,乖乖等在暖阁内,面带微笑,表情自然.若是旁人在此,恐怕看不出任何端倪。
“陛下陛下”
陈初甫一进门,玉侬便似鸟投林一般迎上前来,十分狗腿的帮陈初拍打了一下衣裳上并不存在的风霜。
陈初笑呵呵拉了玉侬的手,“聊什么呢?在屋外便听到你们说笑了。”
“在说相宜的学堂,奴奴也出了一千贯呢!”
玉侬仰着头,鹅蛋脸上尽是期待,像是考了好成绩后等待老师夸奖的小学生。
陈初夸赞了玉侬两句,随后看向虎头,“相宜何时来的?”
“回禀陛下,相宜巳时进的宫。”
虎头翩翩一礼,姿态礼节无可挑剔。
“一家人,无需这般客套。”
陈初应了一句,在暖阁内的主位上坐了,随后笑道:“听你阿姐说,你明日要回返淮北为学堂募款?”
“嗯。相宜此来,有桩事想求哥哥.”
前头陈初说了一家人无需客气,虎头紧接便改了称呼。
“哦?何事.”
“学堂用地一事.”
虽说虎头此时手中已募来近三万贯,但九所学堂开建、回淮北后从新式学堂延请老师、日后学堂午餐,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若能省下一笔买地的款项,虎头能做的就更多了。
再者,随着田改推进,临安左近山川河流八成收归国有,陈初为严防有人趁机侵占,不允交易,虎头便是想买也买不了。
陈初稍一沉吟,并没有第一时间应下,反而问道:“相宜可知,你这学堂开起来后,大概会引来一些人寻你们麻烦。”
“相宜知晓的咱们这学堂不收束脩、提供一顿餐食,必会引起临安一府九县内各位靠束脩生活的私塾先生反对,毕竟,咱们这是断了他们的活路。”
陈初说的是你这学堂,虎头答的却是咱们这学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