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兄弟面前素有威望,心知开弓没有回头箭,此时他若退一步,便是带着众兄弟踏入了万丈深渊。
略一思索,当即嘱咐道:“禀中,速带你部兄弟集合各家家眷,若战事不利,我等带家人投往江北!老祝,你随我将钦差大人找出来!”
“头儿.我已命人去江北请蒋督帅的人前来接防了”
祝德恩赶紧凑在解天禄耳边解释道,示意后者不用再派人接家眷,解天禄颇为意外的看了祝德恩一眼,随后便道:“好!那我们便会会钦差大人吧!”
御营已成一个封闭死地。
庞秉中方才串联的各营军士将此处围了个水泄不通,见到御营人马便乱刀分尸,已彻底没了秩序可言。
解天禄找到康履时,后者身边的亲卫、甚至御营指挥使王渊已尽数死绝,只有他自己手持一柄宝剑,被捷胜军一部围在中间,耍猴一般躲闪着这名老太监无力的挥砍,时而戏谑、时而哄笑。
解天禄找到这部捷胜军的头头,想要将康履讨过来后者毕竟是个钦差,活捉了他,也算给蒋督帅个见面礼不是。
可经他一提醒,那名胜捷军的队将也反应了过来,不由嬉笑道:“解营正,今夜大伙都是为了救你,这老太监也是我部最先捉到的,您不能这么明着抢吧?”
虽解天禄军阶高过那名队将,但两人分属两军,没有统辖关系,他自然不好用强。
却见解天禄环顾厮杀声逐渐小了下来的战场道:“李队将,御营军士身上的甲胄可不少值钱今晚事发突然,好多友军如今还拥堵在营外,待他们都进来了,这甲胄可就分不了多少了.”
一听这个,那队将果然眼前一亮。
以御营的标准,这些甲胄拿到黑市上去买,一套少说数百贯!
若能抢先收集个几百套,那便是十来万贯的生意啊!
不比这老阉人值钱么!
“谢过解营正!”
醍醐灌顶的胜捷军队将,马上带领手下扒甲胄去了。
祝德恩颇为不解的看了看解天禄,接着再看向了远处满地的御营军士尸首,似乎也在眼馋那些甲胄。
解天禄却道:“那兵甲不是那般好占的.”
说罢,抬手指向了康履,命道:“将他绑了!”
“谁敢!”
康履此时发冠已丢,钦差命服沾满了泥土,脸上也不知是他自己还是旁人的血渍,银白苍发在弥散着血腥气的夜风中飘摇。
却见他笨拙的朝虚空辟出一剑,大喝道:“本官乃陛下钦命监军,尔等犯上作乱,必会祸及家人!”
“哈哈哈,你这阉人,倒有几分硬气!却不知大周气数已尽,不如随我等投了大楚,还可安度余生.”
祝德恩像看小丑一般,笑嘻嘻道。
“哈哈哈”
却不料,康履比他笑的还大声,可随后笑声戛然而止,只见康履以剑为指,指着祝德恩道:“无义莽夫,可知忠义呼!”“老子不知你的忠义,却知你再顽抗,老命不保!”
“蠢材,你看老夫像那背信苟活之人么!”
话音刚落,康履忽地将宝剑架在了颈间,紧接转身朝东南方向跪了下来,顿时泪水滚滚而下,“陛下,老奴没办好差事,有愧陛下嘱托”
说罢,手腕在颈间猛地一旋,一道血线喷涌而出。
“.”
初夏夜,充斥着厮杀、兵刃交击的嘈杂背景音中,此一隅霎时安静。
足有三四息的沉默后,祝德恩不知为何心生恼怒,欲要上前踹几脚,对尸体泄愤,却被解天禄出声喝止,“不可无礼!找口棺材,将人葬了.”
戌时中。
绵延三十里的江南大营,已成一片火海,处处皆是混乱。
祝德恩想象中的江北楚军,却迟迟不到.
作为今晚风暴的风暴眼,御营营地内更加不堪因涌进了更多军士,方才还并肩攻击御营的各部,此刻却为了抢夺甲胄等战利品,大打出手。
不多时,原本尚算克制的打斗,就变成了杀红了眼的刀兵相向。
祝德恩此刻才明白解天禄说的那句‘兵甲不是那般好占’的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禄字营众人轻装上阵,破坏了一段栅墙,从御营营地西侧脱离了这片是非地。
可外间景象,同样不遑多让。
江南大营七万人,去年随楚军北伐的只有两万人,今晚参与作乱的最多只几千。
可黑灯瞎火之下,有人高喊‘楚军打来了’,有人惊慌大叫‘走水了’。
混乱就像病毒一般急速蔓延,终是导致了最可怕的‘啸营’。
到处都是多少不一的小股将士,从刚开始互相抢夺战利品、财货,发展到后来,开始趁黑偷袭。
为了自保,直至发展为一旦撞上别部,不问缘由便是一番厮杀。
禄字营因没有痴迷战利品,轻装抱团,原想远离混乱,却不料在御营东一里处,又偶遇一场混战。
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