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毋庸置疑的是,不管是哪一方,只要有一方先撑不住,战场胜利的天平就会迅速倒向另一方。
申时末,完颜谋衍得报,欲从北部迂回的西夏步跋子、金军步卒,在东十里外遭遇齐军步卒,双方展开激战。
这么一来,步卒是暂时指望不上了,并且由此得知,齐军步卒也已来到战场外围。
短暂思索后,完颜谋衍直接命两千金夏亲卫驰援铁浮图,继续攻击齐军中军。
任得敬错愕后,却也未作阻止这两千人,是两人身边最后一批亲卫。
亲卫上场后,两人身边只剩不足百人,万一再有齐军冲击此时位于城东的大营,两人身边就无兵可用了。
不过,比起攻破齐军中军、斩杀楚王,值得冒这个险
酉时初,两千金夏亲卫绕过激战的齐军左右两翼,朝纛旗所在的中军扑来。
一直率领斥候营兄弟们向铁鹞子投掷铁罐罐的老白,也一直留意着中军局势。
见状,不由大急。
他觉着在铁浮图的搏命冲击下,中军已险象环生,若金军再来援军,楚王有险。
再左右四处一看,目力所及之处,尽是各军袍泽和金夏军厮杀的身影,短时间内哪还能抽出人手支援中军。
不知想到了什么,老白一咬牙,朝副手道“继续带弟兄们袭扰铁鹞子,我去后方一趟”
不待副手回应,老白斜拉马缰,往战场外围疾驰而去。
一里多外,正是由彭二坐镇的齐军补给点如今淮北军作战,火器渐多,自然需要更多的火药。
但火药若囤积于第一线,万一在混乱战场引燃,必会造成本方重大伤亡。
是以,火药补给之处,特意后置。
老白投掷的铁罐罐就是此处领取,那后勤兵见这回只有老白一人回返,诧异之余也并未多问,赶紧备好单兵携带量。
却不料,老白径直道“不要这些,给我炸药包”
“好,白营帐要多少”
“二十”
“”
虽不明白老白要这般多炸药包作甚,但后勤兵依旧按他要求备好了物资。
直到看见他将炸药包在战马身上绑满,又将余下炸药包挂满了自己的前胸后背,那后勤兵才察觉一丝不对,忙道“白营长,你要作甚”
正将数只炸药包引信缠在一起的老白抬头看了这后勤兵一眼,想说什么,最后却呵呵一笑,从怀中摸出一支簪子,递了过去,“这支簪,是王爷从王妃哪里讨来的,原本打算让我追女人用,嘿嘿,可咱老白以前做过错事,白娘子不收啊得了,现下用不上了,日后你还与王爷。”
后勤兵木怔怔接了,却也就此确定了老白的某些意图,连忙去寻彭二告知了此事。
待彭二赶来时,人马挂满炸药抱的老白刚刚驾马驰出补给营,彭二连忙在身后大喊,“老白,你要作甚”
白毛鼠于马背上扭腰回身,笑嘻嘻朝彭二行了个军礼,遥遥回道“彭二哥,劳您向王爷说一声,咱这辈子能跟他数年,死而无憾”
“兄弟尚不至此”
“哈哈,二哥,老白去也”
酉时一刻。
各处战斗已至白炽,每一次呼吸,都有无数鲜活生命定格在这个寒冷的冬日傍晚。
双方已都不足两千的铁浮图和近卫一团,还在缓坡下以性命疯狂撕扯。
此时的完颜揽左臂中了冷枪,鲜血顺着下垂手臂如小溪一般淌个不停。
焦屠同样肩上吃了一枪,长子的铁甲上遍布血肉、刀痕,只有韩世忠如同疯子一般,弃了头盔,披头散发,肩膀上卡了半只齐腕而断的手掌
两军全力厮杀之时,铁浮图侧后,忽有一骑孤影疾驰而来。
后阵警戒金兵见状,并未当回事一人前来,不是送死么
却不料,此人接近军阵侧后时,也不与警戒金兵交手,直直冲向铁浮图中央。
那警戒金兵不明所以,却也不能任由他来去自如。
无奈,重骑马速赶不上这位身穿齐军军衣、身上挂满麻布包的轻骑。
仅仅几息,这名齐军校尉便冲进了铁浮图深处。
阵中金军见了这身上四处冒烟齐军忽然出现在身旁,显然吓了一跳,顿时四面八方的兵器便招呼了过来。
齐军校尉仗着身形灵活,连躲三四次,可他胯下马儿却没那么幸运了,被一名手持狼牙棒的金兵一棒砸碎了脑袋。
马儿登时失速,栽倒在地。
这名齐军自然也逃不脱跌马的结局,周边金兵趁其不及起身,五六杆长枪马槊便刺了过来。
方才身形灵活如猴子的齐军校尉被枪槊死死钉在地上,这齐军虽口鼻喷血却并未当场身死,反而看了一眼引线已到底的麻布包,吐出一口血沫,咧嘴朝上方众多金军铁浮图笑了起来,“老子大号白玉堂哈哈”
几乎在笑声响起的同时,以老白为中心的铁浮图深处,陡然间爆出一团巨大火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