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底下说起玉侬时,也时常被气笑。
这边,梁氏从阿瑜的口吻、称呼间终于确定,孙女在王府还是蛮开心的,这才彻底放下心来,笑着问道“那阿瑜呢阿瑜管了些什么事”
“孙儿呀,孙儿掌着淮北舆论场。”
阿瑜唯恐祖母小看自己的事业,挑着些能说的解释道“祖母,如今蔡州五日谈、大齐七曜刊的报道风向,舆论引导,都是孙儿做的谋划,近年来孩童间流行的小人书、连环画也出自孙儿之手。夫君讲,舆情之事,轻则可凝聚民心、引导风向;重则可颠覆一国,不战而屈人之兵”
这番说法,已将舆论宣传上升到了国家大事的层面,可阿瑜却没等来祖母的夸赞和惊叹,梁氏只是笑了笑,却道“女儿家嫁了人,诞下子嗣才是正事、大事。你即便做下再大的事,也不如生下一个大胖儿子来的重要”
满怀热情的阿瑜不由一滞。
催生这件事,阿瑜已在娘亲那边经历过了,原本不算什么。
让她失落的是,即便坚韧、要强如祖母,好像对女子做大事也没多少认同。
在王府待久了,阿瑜忽然觉着自己和世间女子有些格格不入。
在王府时,虽然几人在一起也聊夫君和孩子,但也能聊淮北淮南的局势、聊场坊经营、聊玉侬别出心裁的设计。
因王府内有猫儿和蔡婳存在,女眷的共识便是生了孩子也不耽误做事,更何况,她们做的这些事都和夫君的大业息息相关。
一家人共同奋斗不好么难道非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日日无所事事枯坐宅中等待夫君归家,才算贤妻良母
这是祖孙两代人的观念冲突,阿瑜没打算说服祖母,便沉默了下来。
梁氏自然能察觉到孙女的情绪变化,不由幽幽一叹,语重心长道“阿瑜,你需记得,你不止是王府妃子,也是我陈家女儿。你早早诞下儿子,于你爹爹、二叔、兄长们有大益,于我陈家有大益”
这话让阿瑜心里不太舒服,两陈联姻,在外人看来铁定是一桩政治联姻。
可阿瑜却清楚,当年的自己可没想那么多,即便是将身子给了叔叔时,他也才是一府都统。那时阿瑜可没想到叔叔会在短短几年内把持了齐国、震慑金周。
尽管认为自己和叔叔之间单纯的感情被玷污了,阿瑜还是小声应道“孙儿知晓了。”
发现阿瑜没听到心里去,梁氏换了一副凄婉口吻,又道“孙儿莫怪祖母说这些,但一家一族想要在世间立得住脚,靠的一代又一代儿孙寒窗苦读、以待天时
“当年你爹爹苦读多年,才在年仅三旬的时候谋的一个微末官身。如今,我陈家的天时等到了,这天时便落在你这桩姻缘上。前些年,家中无依仗,祖母熬了过来,但祖母还能有几年好活以后啊,陈家这担子要落在你身上了”
话说的不算太明白,但阿瑜也能听懂,祖母说的以待天时,是暗指日后陈初变王为帝的可能性很高。
若到了那时,阿瑜在后宫,和陈家叔伯兄弟为外臣,内外呼应,多提拔自家子弟,用不了多久,颍川陈家便能重现百年前的风光。
可那句陈家这担子便要落在你身上的话,让阿瑜突然间感受到一股好大压力,让人透不过气来。
大多数时候,以爹爹为代表的淮北颍川派和夫君的利益是一致的。
可祖母这般说,万一日后双方利益出现冲突了呢
还有,如今陈家在淮北系已是如日中天,再行安插自家子弟,夫君会怎想
想了一下,阿瑜没有直说,却举了个例子尝试劝说祖母,“祖母,如今家中才俊已大多在各地任职,余下亲眷难免有不贤不明之辈,便如姨祖母家的”
阿瑜想了一下,才记起了那位从小因顽劣而出名的表亲名字,“姨祖母家的钧哥儿,若他这般的亲戚也进了淮北为官,并非好事。”
不料,梁氏却道“钧哥儿幼年是顽劣了些,那还不是因为你姨姥爷早丧,缺了教导么。人长大了,都是会变的”
这话,阿瑜却是不信。
姨祖母有一子,育有七女一子,那钧哥儿两代单传的独苗,自幼被姨祖母和几位姐姐溺爱到了极点。
这位远房表兄,幼年时抢阿瑜她们小姐妹的头花、偷几人的零花钱,是姐妹眼中的大恶人。
长大些,依然恶习难改,吃喝嫖赌样样精通。
但不管拉下了多大饥荒,姨祖母和她家的几位表姐都会帮他补上。
后来,表兄不但亏的钱的越来越多,且时常呼朋唤友在街面上调戏小娘、惹是生非,姨祖母一旦解决不了,便会找到梁氏哭诉求助。
为此,梁氏散出去的银子没有一千,也有六八百两。
耳听祖母还在替表兄说话,阿瑜干脆沉默不语能想到,肯定是姨祖母又求过祖母了,想要为她那宝贝儿子谋个官身。
阿瑜才不接这茬
果然,见她不吭声,梁氏又开口了,“哎,孙儿也知,你那姨祖母一生命苦,如今她年纪大了,只能依仗钧哥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