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中除了咱们汉军,人数最多的便是渤、辽人,也需让他们手上也沾沾金人的血。目前,营中的渤海人唯命郭景之命是从,此人乃渤海万户郭安族兄,韩大人家中和郭家历来同进共退此事,尚需你去说服他。”
“可那郭景并不在咱们丙区,我也轻易见他不得啊。”韩尝抬眸看了田庆余一眼,怀疑田庆余在给他挖坑。
战俘营内关着一万多人,分作甲乙丙丁戌五区,郭景关在乙区。
在如今各族互相戒备、剑拔弩张的当下,韩尝可不愿意去往渤海人的地盘,以免一不小心被渤海人下了黑手。
不料,田庆余却胸有成竹道“咱们不去乙区,且有我陪着你。”
“好”
听田庆余这般说,韩尝放下心来。同时,愈加确定田庆余和淮北军有着联系
二月初三。
一大早,郭景连同渤海人骨干共计二十余人被淮北军抽调出来,去往界河修造河堤护坡。
营中战俘确实经常被抽调部分人外出劳作,且每日傍晚都能平安回来,是以郭景并未多想。
当日巳时,郭景一行抵达界河。
虽说去年腊月那场惨烈的界河爆裂已过去了一个多月,但某些影响却遗留至今。
比如,远处一帮半大小子在腰间系根绳就光着身子跳入了河内。
北地料峭初春,能让他们不怕冷的原因,自是淮北军开出的赏钱河冰开化后,沉在河底的金兵便成了宝贝。
随着金兵尸体一起沉入河底的,还有那一套套甲胄打捞上来一套甲胄,可得铁甲片三十斤
淮北军开价回收,倒成了左近刚刚从安陵回归家乡的村民们一项挣钱门道。
或许是习惯了,每捞上一具尸体便会引起村民一番兴奋叫嚷,也不管那被泡烂、被鱼鳖啃噬的露出了青森白骨尸体模样可怖,围上来便用小刀往下割甲片。
淮北军只收铁甲片,不收泡了水皮革内衬。
郭景等人远远看见这一幕,胃里一阵翻涌当初那场冰河血雨以及正月间的天降铁丸,给他们留下了难以磨灭的恐怖印象。
这场阜城之战,将他们打出了心理阴影。
在战俘营中,关于淮北军内有神兵助战、甚至楚王就是雷公转世的传闻沸沸扬扬。
人力尚可敌,和神仙打仗那不是找死么
郭景摇了摇头,收回了目光,转而向外围一名负责看守他们的淮北小校恭敬道“张校尉,修造河堤,总需给我们些工具吧”
那张校尉闻言,似乎也在疑惑送工具的人怎还没到,可下一刻,他便看见远处一群扛着木掀、锄头的军汉正朝这边走来。
足足有二百余人。
张校尉呵呵一笑,对郭景道“送工具的,来了你们啊,好自为之吧。”
最后这句,莫名其妙。
郭景转头看过去,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不对劲了来人一看便是同为俘虏的金国汉军,只是他们靠近时,将扛在肩上的木掀锄头端在了手里,随后列成了凹字型的扇面阵线。
郭景一方同是军伍老手,一看就知,对方这是要包围他们啊
本方不由一阵骚动。
身后就是界河,若对方有歹意,他们连逃的路线都没。
果不其然,金国汉军俘虏团团将他们围在了中间。
对方有十倍人数优势,且有木掀锄头等武器,若动起手来,郭景这二十多人根本不够看。
郭景第一时间竟想的是向淮北军求助,可转头一看,哪里还有张校尉等淮北军的影子
结合方才那句好自为之,郭景明白了些什么。
唯一的好消息是,对方带头那两人中,有一个是郭景的熟人。
“韩兄弟,伱我两家在南京守望相助,眼下又同为齐军战俘不知眼下这阵仗所为何事”
郭景攀关系的同时也没放松警惕。
完颜斜保之死,已成了营地内近乎公开的秘密只是他不明白,韩尝或许有杀斜宝的动机,但他没理由对自己动手啊
已下定了决心的韩尝再心无旁骛,只见他上前一步抱拳道“兄弟欲邀郭兄共襄大事”
“何谓大事”尽管已猜到了几分韩尝的目的,郭景还是装糊涂道。
“呵呵,金人残暴不仁,将我汉、渤大好男儿当猪狗驱使兄弟想请郭兄一齐动手,将营内金人统统剪除”
郭景这边发出嗡嗡纷乱议论。
渤海人比汉人投金还早,是以听闻韩尝邀请他们杀金人,不由震惊。
郭景身后一名下属,却悄悄戳了戳郭景的后腰,这是在示意他先答应再说。
眼前形势明摆着若他们不答应,今日就是祭日
郭景却沉吟了几息,就在属下越来越着急之时,只听他叹了一声,道“我等早有此意既然韩兄相邀,那便算我郭家一份”
韩尝本来准备了一肚子劝说的话,却没想到对方这么果断,竟一时接不上话来。
可田庆余却打量了郭景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