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他的话也算中肯即便陈初和士林有矛盾,也不能真把读书人都杀了,缓和关系的必要还是有的。
陈初闻言却笑了起来,如同说笑一般道“和士林缓和关系的方式有很多种,譬如择某地世家之女联姻”
“”
陈景彦不由一怔,下意识想到了自家侄女,可不待他反应过来,陈初已敛了笑容,只听他淡淡道“这些士子自恃朝廷优待,以文范禁,虽罪不至死,却也要惩治一番。”
陈景安的注意力马上从儿女情长上转移到了当前话题,“元章准备如何惩治”
“让他们去淮北乡村”
“去淮北”
“嗯,一群书呆子读书读傻了。他们知道一亩地年景好时能收多少粮食么知道年景差时能收多少粮食么知道百姓一年最少需多少口粮才能不饿死么知道一亩田需多少种子、多少农肥么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也有脸自称国家栋梁,官员种子”
陈初一连串的发问,别说是士子了,便是陈景安有些都不知道。
似乎陈初也没打算在陈景安这里得到答案,继续道“大齐十路,农人占九成以上,做官不懂农事便是不懂国事不与田地打交道、不与农人亲近,何来士子口中的爱民如子在他们眼中,所谓的民就只有那些挂着耕读传家的士绅,他们何曾低头去看看百姓如何过活
就像此次,太学学生中但凡有人亲自去祥符县调查一番,问问百姓到底是愿意继续给李家做佃,还是愿意跟随中原农垦营生,是非曲直一目了然他们却宁愿信士绅一家之言,也懒得俯身细观小民”
陈景安沉默不语,陈初却意犹未尽,“这几日,就将他们全数送去,让他们与百姓同吃同住,让他们看看,咱们蓝翔学堂出来的学生,是如何管理一村的”
话毕,三人也来到西城一条街巷中。
巷口,一栋宅子的院门上挂着白孝,显然是有丧事。
陈初做了个手势,让帮他打伞的小乙退开,整理了一下衣衫,抬头看向了门楣上的匾额许府。
站在院门处的老仆,眼见五日来,首次有人来家中吊唁,赶忙颤颤巍巍上前,拱手一礼后,道“敢问贵客尊姓大名,容老奴通报一声主家”
这老仆老眼昏花,腿脚都不利索了,按说已不能胜任傧相的差事。
奈何五日前,家主当朝喝骂权臣撞死在大殿后,家中只道要被株连九族,丫鬟仆妇一夕之间逃逸散尽,只剩了他自己
陈初拱手回礼,道“本王陈初,携吏部蔡侍郎、颍川柳川先生前来吊唁老大人,烦请通禀”
“是是。”年龄大了,终归反应迟钝了些,老仆已躬身退出两步才意识到本王陈初是哪个
身体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但或许是想到了已死的家主,那老仆不肯在仇人面前露怯,竭力控制住声线,朝院内大声报道“楚王、蔡侍郎、陈先生,前来吊唁”
陈初迈步入内,蔡源、陈景安紧随其后。
院内灵堂,人影稀稀拉拉,除了跪在两侧的孝子贤孙,竟无一位宾客。
这已经不是人走茶凉的程度了,而是京中百官都知道,许尚书以极其惨烈的方式往楚王身上泼了一层永远洗不掉的血污,楚王对他岂不恨极。
此时谁还敢和他家发生关联
陈初感慨万千,与蔡、陈二人祭拜后,看向了家属。
许家两名身披重孝的儿子,跪于原处,既不答谢,也不起身直把陈初等人当成了透明人。
也是,父亲虽不是楚王所杀,却是因楚王而死。
再者,父亲临死恶了楚王,他们一家大概马上就会被治罪下狱,既然如此,还何必与这假惺惺前来祭拜的杀父仇人虚与委蛇。
雨雪淋漓,落地成泥。
堂前一阵难堪安静,陈初招招手,让小乙将带来的厚重礼金赠与许家长子,那许家大郎却没接,反而抬起布满血丝的眸子平静道“楚王不必再羞辱捉弄我家,我全家二十一口已抱追随父亲成仁之念,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陈初沉默片刻,却道“许大人是我入京以来,遇见的第一个真正士人。我与他虽政见不同,却没有私怨。你们一家好好活着,以后或许会知,我与你父到底谁对谁错待过些年,你再来评判。”
说罢,陈初转身走出了灵堂。
外面的街巷,盯着许家家门的不知有多少。
方才还冷清凄凉的许府外,因陈初的到来,一辆辆车马迅速赶到。
陈初出府时,范恭知、张纯孝、杜兆清以及大批和许德让有交情的官员刚好到了院门外。
双方撞见,官员们皆装出一副偶遇的模样,先由衷夸赞一番楚王度量,随后入内祭拜。
正热闹时,却见许德让年仅十岁的孙子抱着陈初方才赠出的礼金丢了出来,并哭喊道“奸臣,我许家宁死不使你一分银子”
院外众官不由一滞,神色紧张在陈初和许家之间睃巡,更有某位已踏上许家门阶的官员,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小乙大怒,却碍于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