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偏厅等待,先接见了孙昌浩和夏志忠。
方才在酒席上,说话不便,此时驿馆外有吴维光带来的层层军士把守,孙昌浩和夏志忠终于敢说些深藏已久的话。
“兄长”
率先开口的孙昌浩以称呼拉近和妻兄的距离,小心道“此次莫大人就任途中遭遇如此横祸,有些蹊跷啊”
吴维光抿了口茶,不言不语。
于是,孙昌浩胆子更大了些,“不管是谁,做事总要讲个得失。按说那水匪实在不该冒着这般大的风险,深入我大齐境内谋害命官。再说,他们赤手空拳无车无马,又能抢走多少金银,这不合情理啊”
室内一阵寂静,眼瞅吴维光就是不接话,夏志忠瞄了孙昌浩一眼,配合道“那孙知府的意思是”
“莫大人身死,谁得利最大谁的嫌疑便最大”
“哦敢问莫大人身死,谁得利最大”
“自然是”便是明知此处说话安全,孙昌浩也不由压低了声音,“自然是路安侯他不愿放陈景彦离去,又不想明面上阻拦后者前程,只有莫大人无法就任,陈景彦才能在短时间内继续留在蔡州”
孙昌浩语出惊人。
几乎猜对了一半,陈初不愿放陈景彦走,是有的。
但不想明面上阻拦后者前程的猜测却错的离谱。
人嘛,都爱以己度人,在孙昌浩想来,若是他,肯定会选择去鲁王府就任长史,所以他觉着陈景彦应该也是如此。
这边,眼瞅孙昌浩和夏志忠一唱一和,想拖自己下水,吴维光终于重重顿了顿茶盏,低声斥道“孙知府,慎言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无端猜忌为大齐立过大功、节制三府的节帅,你疯了”
“”
“”
屋内又是一静。
其实,孙昌浩说的这些,吴维光早在十余日前就想到过。
但他觉得可能性不大毕竟此事的收益和风险不成比例。
人,或许会因为身上生了恶疮而剜掉一块肉,却不会因被蚊子叮了一口便动刀。
在吴维光看来,任命莫邵宏为蔡州同知,对陈初来说就像是被蚊子叮了一口,虽酸痒不适,却不至于让他动杀心。
毕竟莫邵宏代表了未来新皇,陈初完全没必要这么做。
吴维光这种混迹过两朝的老政棍,事事得失为先,他这么想没一点问题。
再者,他深知妹夫和路安侯之间的龃龉,便是用脚趾头也能猜到孙昌浩是想借自己之手打压陈初。
可吴尚书却看得明白啊,莫说此事不是陈初做的,即便真是他做的,朝廷也会想法子遮掩下来,不使双方撕破脸。
不然又能怎样,难不成逼反他么
如今时局敏感,鲁王尚未正式确立储君之位,一切以稳定大局为重
一旁,夏志忠没有吴维光的政治格局,也没有后者的眼光,眼看自己和孙昌浩配合也没能说动吴维光,不由有些着急,“吴尚书,这蔡州汇聚天下商贾城外一个小小的筑料市场,商户们交易动辄万贯,每年流水何止千万还有那成片场坊
这些前来采购的外地商贾中不乏南朝人,却明目张胆的在蔡州交易。往重里说,路安侯和蔡州府衙这是资敌往轻里说,这是漏舶之罪
长此以往,朝廷要损失多少国帑若朝廷不能在淮北重立威信,往后,这淮北百万军民便只知路安侯,不知大齐了啊”
“放肆”
吴维光猛地一拍茶案,正慷慨激昂的夏志忠吓的登时住嘴。
屋内一阵死寂。
过了许久,吴维光才在二人脸上睃巡一番,终是一叹,低声道“有些事,急不得”
这话,说的极其隐晦,但孙昌浩、夏志忠两人却马上明白了吴维光的意思,不由一番惊喜对视。
话已说到这个份上了,吴维光便向两名晚辈透露了更多辛秘,“大齐九镇,其中四镇已明确效命鲁王殿下,其余四镇,虽未表明态度,却也在私下一直与殿下有书信联络。只有这路安侯,曾和三皇子暧昧不清,且又掌着富庶蔡州、淮北重地鲁王岂能留他但”
吴维光的目光在孙昌浩脸上多停留了几息,接着道“但要等到鲁王君临天下,拢了各方军头之后,才可动手在此之前,伱需多加隐忍知晓了么”
说了这么多理由,其实只有一个原因,那便是蔡州太过繁荣了
繁荣到鲁王、甚至整个大齐朝堂都眼红的地步。
以后,鲁王登基,坐稳龙座后,若陈初识相,乖乖交了蔡州利益,兴许还能继续做个闲散侯爷。
若不肯,也许大齐文武都会团结起来咬他一口。
毕竟,蔡州的蛋糕太大足够所有人都分上一杯羹。
大约类似鲸落万物生
毫无疑问,陈初的蔡州便是他们眼中能喂饱满堂公卿的肥硕鲸鱼。
大齐愿为国家、为百姓拼命的官员不多,但为了利益,他们真的敢掂刀子上。
初次知晓丈哥、鲁王布局的孙昌浩一阵激动,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