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来打探消息,陈景彦边装模作样收拾行装,边做着离别应酬。
孙昌浩夫妇忽然活跃起来。
已许久未曾在府衙内露面的孙昌浩,开始准时准点去值房坐值。
有路安侯在,各级官吏自然不敢真的把公文送进他的值房,但偶遇时,下级官员们的态度还是不由自主客气了许多。
而吴氏那边最烦人,每日都要带着宝贝侄儿来夏翠园官舍转一圈。
耀武扬威。
为了眼不见为净,陈瑾瑜每天早上起床饭都顾不得吃便跑去书院街报馆。
只是这么一来,却苦了娘亲谭氏
每天都要听吴氏唠叨一遍自家在东京城内的五进大宅、胞兄吴维光吴尚书如何疼爱侄儿吴逸繁
总之,那意思就是,你家就算去了东京城,照样需要我家照拂。
最后,每回都不忘阴阳怪气陈瑾瑜几句如今有了皇后娘娘赐婚的金字招牌,吴氏责备起阿瑜,更加理直气壮。
气的谭氏恨不得拿袜子堵了吴氏那张尖酸刻薄的嘴。
陈景彦这边,同样不舒心五弟说了,会想办法让他留下,可至今没有任何动作
今早,陈景彦实在忍不住了,专门跑去节帅衙门,陈初却道“三哥莫慌嘛,反正要等到新同知到任,你才能走”
不慌
能不慌么人家新同知就快要到了。
到时总不能赖着脸皮不走吧
那不成了大齐的笑话
再抱怨下去,陈初只笑而不语,甚也不说了。
陈景彦只能选择相信老五,甚至私下还期盼过新同知来的路上能遇见洪水阻隔道路之类的
当日,午后未时。
节帅衙门书房,史小五跟着毛蛋笑嘻嘻的走了进来。
忙至此刻才顾上吃一口饭的陈初,抬眸看了史小五一眼,道“吃了没没吃过来一起吃。”
“嘿嘿,那属下便不客气了。”
史小五拉着张椅子,围着临时变作餐桌的公案和陈初对面坐了。
“毛蛋,给史队将拿副碗筷。”
陈初交待一声,片刻后史小五有了吃饭用的家伙什,二话不说便是一阵干饭。
还真就一点不客气,导致一旁的毛蛋有些看不过去了,嘟囔道“东家,能吃饱么再让灶房烧几个菜吧”
陈初摇摇头,却笑着看向了史小五,“五郎可吃饱了”
“嘿嘿,八成饱,刚刚好”
史小五抹了抹油光光的嘴巴,随意在胸前擦了擦手,好端端的军衣,胸前却油光锃亮。
看来,史小五不是第一回这么干了。
陈初看的直摇头,“你这腌臜汉子,也不知那新生坊场的小娘子怎看上了你这货”
“嘿嘿,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呗。”史小五不知羞愧,反倒有几分得意。
陈初笑笑,又道“五郎年纪也不小了,若是合适,便赶快成婚吧,家里有了女人,也好管管你这吊儿郎当的性子。”
“嘿嘿,侯爷,我娘已差人去她家提亲了。”
“哦盖新屋、添家私的钱可够不够的话,我给你写个条子,去找令人那边先支一笔,怎也要把婆娘先娶了。”
“够哩当初我们兄弟几人活捉李魁得来的赏钱都在老娘哪儿放着,前段时间又在四大行做了将士家园贷,我们兄弟几个从小一起长大,也不想分家单过。便合伙在城南十里买了块地,准备盖座前后三进的大宅,接老娘享福”
说到最后,史小五的嘴角不自觉便咧到了最大。
在兄弟几人能让老娘安享晚年这件事上,自豪神色毫不掩饰。
“呵呵,那便好。”每每看到弟兄们跟着自己日子越来越好,陈初总会油然生出一股夹杂了得意的喜悦。
“嘿嘿,侯爷,说正事吧。漕帮的兄弟来信,那新任同知三月初五在东京南临蔡关登了官船,顺蔡河南下,经通许、建雄今晚应该就抵达陈州了。”
“嗯,可选好动手的地方了”
“陈州再南下百里,蔡河与颍河的交汇处,水流湍急,颇多暗涌,若不熟水性,瞬息便会被卷入河底。”
“嗯,挑好人了吧”
“挑好了,都是咱宁江军一等一的水里白条,也是信得过的弟兄”
“好,别露了马脚。”
“侯爷,您就等着瞧好吧嘿嘿”
未时三刻。
史小五已离去多时,陈初独自坐在书房内,思量着接下来的各方反应以及应对办法。
如今的蔡州,工农商齐头并进,富庶繁华程度几如幽暗房间内的明亮烛火,根本藏不住。
如此利益,自然会引来旁人觊觎。
此次调任,与其说是鲁王打陈景彦的主意,倒不如说是打蔡州的主意。
这是钝刀子割肉的法子,新来同知必定会联合孙昌浩为自家主子搜刮蔡州利益。
刚开始,他们或许还会谨慎小心些,或者说吃相不那么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