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本来已经准备随便找个理由离席回家,见此却又安安稳稳的留了下来。
坐在钱程锦身旁的梅瑶姑娘,对金主拥趸口中的小人、年轻俊朗的路安侯颇为好奇
她是不太相信能作出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人,会是一名奸诈小人。
可众多太学生都说他胸无点墨,那首青玉案元夕绝对有人帮他捉刀。
梅瑶原本不信,可今日这路安侯却吟了柳川先生的五言无疑从侧面印证了钱程锦等人的指控。
好奇之余,不由多向陈初那边看了几眼。
陈初似有所察,抬头与梅瑶有一瞬视线交汇。
梅瑶又不是什么养在深闺的娇羞女儿,早已可以熟稔应付各种场合。
被男子发觉自己在偷偷打量,却也不慌,反而落落大方的笑了一笑,遥遥一礼。
陈初笑着回礼,端杯遥敬。
那钱程锦虽然故作轻松,实则被那首赠太学生钱程锦、吴逸繁搞的心烦意乱,注意力一直在陈初身上。
忽见对方向自己这边举杯,钱程锦不由错愕。
噫这军头主动向我示好了
若是左近无人,钱程锦大约会端起杯子矜浅浅抿上一口,表示自己接受了陈初的道歉。
可今日当着这么多同窗的面,他才不会轻易原谅这无礼粗坯
便冷哼一声,撇过头去
可钱程锦并没有收到意想中的同伴夸赞,坐在他左边的吴逸繁反而一脸便秘似的悄悄拉了拉钱程锦的衣袖,示意他往右看。
钱程锦莫名其妙转头,这才发现身旁的梅瑶刚刚吃完一杯酒,以杯口朝下的方式向陈初表明自己已饮尽。
远处的陈初,做了个相同的动作
男人笑的爽朗,女人笑的柔媚。
凭白给自己加戏的钱程锦见此不由大怒,转头低声呵斥了梅瑶几句。
那梅瑶没想到钱公子会发这么大的火,不由委委屈屈的小声解释起来,伴随着时而抹泪的动作,既温顺又惹人心疼,我见犹怜。
见此,钱程锦低低一叹,又陪着笑脸好言哄劝起来。
看起来,钱公子被拿捏的死死的
远处,陈初看的有趣,忽然道“阿瑜,帮我再拿一张宣纸来。”
说罢,却不见身旁的人有所动作,陈初不由转头看了过去,“阿瑜”
却见陈瑾瑜规规矩矩坐在位子上,眼皮微耷,两腮稍鼓,一开口便带了浓浓酸味,“叔叔让梅大家帮你拿呀”
哎哟,还没过门呢,就这么大的醋劲。
说归说,陈瑾瑜还是拉着小脸帮陈初又取来一张纸。
场间气氛冷淡,少有人走动,陈瑾瑜取纸的动作引来不少注视目光。
看到路安侯再次伏案疾书,许多人下意识紧张起来,唯恐他再作出一首辛辣尖酸的讥讽之词。
陈瑾瑜方才不高兴,自然是因为亲眼看到了叔叔和那梅瑶眉来眼去,但此时的注意力已全部集中在陈初这首新词中。
随着笔迹蜿蜒,陈瑾瑜原本怏怏不乐的神情,逐渐被惊喜取代,接着却又变成了与有荣焉的骄傲表情,脸上缓缓漾出了笑容,一对浅浅小梨涡若隐若现。
可当她看到陈初最后在这首新词下写上词牌、词名后,脸上笑容瞬间凝固。
先是红了脸,接着红了眼。
不是因为娇羞,而是因为生气
只见那词名为卜算子赠梅大家。
在场众人里,八成都在留意这边情形,他们自是看不到陈初在写什么,但陈瑾瑜几经变幻的表情,却勾的人愈加好奇。
先是小女儿等待情郎哄劝般的轻嗔薄怒,再是惊喜之下艳若桃李的甜笑,最后却又变成了失望愕然后的恼怒。
众人因陈瑾瑜的精彩表情好奇陈初又作了什么。
只有吴逸繁死死盯着陈瑾瑜,俊脸上的肌肉微微颤抖。
就在大家好奇的注视中,陈初缓缓起身,拿着宣纸踱向了钱程锦。
有人作了初一挑衅在先,陈初作十五反击一回,不过分吧
随着两人之间距离的拉近,刚刚冷淡却已放松下来的氛围登时又紧张起来。
“你想作甚”钱程锦急忙起身,下意识后退一步,嗓音因紧张而稍显尖利。
他以为陈初自恃勇武,欲要对自己动粗。
钱程锦的忠实马仔薛少轩、以及失魂落魄的吴逸繁分别犹豫几息后,同时上前一步,挡在了钱程锦面前,“路路安侯,你想仗势欺人么”
吴逸繁来蔡以来,首次与陈初对视,虽只短短一瞬,却也鼓足了勇气。
陈初一时愕然,奇怪的看了看全身紧绷戒备的吴逸繁、薛少轩,随即自言自语道“莫名其妙”
接着,便转向了仍坐在原处的梅瑶,温文一礼,笑的春风和煦,“久仰梅大家风采,今日幸得一睹,三生有幸。恰得一新作,特赠与梅大家”
这风采、这气度,比惊慌一团的士子们更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