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二。
连绵数日的秋雨终于在晨间止歇。
不过天色依旧阴沉,偶有风过,已有几分袭人寒气。
午时末。
蔡州都统制官衙内,身穿堆银龙鳞戗金甲陈初坐于公案后,时而沉思,时而俯首疾书。
宣纸上已洋洋洒洒写了数百不太漂亮的蝇头小字。
内容分为几大项。
第一项主要关于镇淮军的建设。
第二项则是关于十三座田庄发展的问题。
第三项才是如何处理靖安军、武卫军、宁江军
这些都是陈初当下面临的问题,三个问题互相掣肘又相辅相成。
地盘大了,事情也就更多、更复杂了,陈初不由再次怀念那帮哥哥们,在桐山时好歹有个能商量事的人。
写罢搁笔,伸了個懒腰,铠甲哗啦作响。
这套甲骚包是骚包,就是重了些
一天下来,累的不轻。
陈初决定,从明天开始穿便服上班。
“都统制大人,衙外有人求见。”在陈初身边做亲兵的宝喜匆匆走进堂内。
“就说我不在。”
近来这都统制衙门有些热闹,有本地底层官吏来套近乎的、乡绅叙交情的、以前依附郑家的商户主动来投诚的
陈景安在的时候,都由他来接待,现下他在朗山,陈初本就繁忙,颇有点不厌其烦。
宝喜这次却没像以往那般领命后前去打发来人,反而露出了奇怪神色,“大人,她说是大人的故交。”
“故交”
“嗯,”
“,女人”
“啊,对对对”
“姓蔡”
“啊,对对对大人神机妙算啊”
“小小年纪不学好,学人拍马屁把人请进来吧。”
片刻后,宝喜带着蔡婳步入堂内。
蔡婳畏冷,早早穿上了窄袖夹袄,肩搭一条绯红嵌白狐绒外披,瓜子脸被寒风吹的稍稍发白。
蔡婳八月二十七入桐山城,自此后再未见过陈初。
今日九月二十二,一别近月。
此刻见到朝思暮想的小情郎坐于大案之后,挺拔身形再配以英武铠甲,面目坚毅俊朗、目光柔和情深,直教人心儿都化了。
我这小狗长成大人了。
还站在堂内的宝喜,奇怪的看了看老板,又看了看老板的故交。
这两人见面怎不说话哩你看我,我看你,眼神都拉丝了
最终,还是蔡婳先开了口。
“民女见过都统制大人”蔡婳缓慢屈身一礼,微微垂首,媚目下视。
一副任君采劼模样。
陈初明知这条美女蛇是在故意勾人,心脏仍不争气的漏了一拍,口中却故作轻松说笑道“呵呵,”
蔡婳闻言抬头直视陈都统,贝齿轻咬下唇,“交么”
“此时此处”
“此时此处”
“呃宝喜啊,你去忙吧。”
“大人,我不忙啊。”宝喜挠挠头,奇怪道。
身为亲兵,任务就是陪伴大人左右,其他能有啥好忙的
“不忙就去找点事情忙我与这位民女沟通沟通。”
“哦”宝喜不明白大人为啥忽然不高兴了。
“把门关上”
“哦。”
吱嘎嘎
大门缓缓关闭,蔡婳再不装了,迈开一双大长腿往前疾去,陈初也从案后起身迎前。
一人前冲如乳燕投林,一人伸臂若张弓搭箭。
水到渠成的热烈拥抱,紧接就是长达几十息的激烈斗嘴。
不管是在外冷艳狠厉的蔡三娘子,还是上一刻还在为琐事发愁的陈都统,此时尽把人间烦忧抛诸身后,眼中只余了彼此。
红尘情爱,痴男怨女,古往今来,概莫如此。
直到长时间呼吸不畅导致大脑缺氧产生了轻微眩晕感,蔡婳才轻轻在陈初胸口推了推。
两人这才分开。
蔡婳微微扬着头,满含春情的眸子望着比自己高了大半头的小情郎,抬手在后者脸颊温柔的摩挲了一番,万千相思却化作一句,“小狗这身甲胄当真威武不凡”
陈初拦腰抱住一个旋身,二人跌坐进虎皮大椅。
一阵窸窸窣窣,堂内却又响起了蔡婳微恼的声音,“鳖孙破烂甲胄怎这般难脱”
未时末。
穿戴整齐的陈初把原本铺在大椅上的虎皮卷走,丢到后堂。
蔡小氼同学破坏力惊人,这虎皮晾干后也不知还能不能用了
堂内,蔡婳慵懒的蜷在大椅中,身上胡乱搭着外披,手里却拿了陈初中午写下的那篇文字看了起来。
“把衣裳穿了,一会万一来人又需手忙脚乱。”陈初回到堂内,提醒道。
蔡婳媚目飞白,懒洋洋道“现下知晓担心了方才你脱的时候怎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