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子要么被双方乱刀加身,要么被马蹄踩踏,陈初心底那股对现代人对无辜生命的敬畏,还是让他鬼使神差做出了一个侧身、俯腰、张臂的动作。
电光火石间,小红和白衫士子擦肩而过,陈初借势一把将人抱起放在了马背上。
第一次做这种危险动作,陈初用了很大的力气。
却觉这士子也忒虚了吧,胸前软绵绵没有一丝肌肉。
是为了求证,陈初随手掐了一把的确没有任何肌肉。
“嗯”
身前,被当做破麻袋一般脸朝下放在马背上的士子,一声嘤咛
子时三刻。
桐山县城东三里。
神锐军军营,都统制大帐内,郑乙面色阴沉地看向下方一名浑身浴血的什长。
“都统属下句句属实,这桐山县真的有鬼”那什长似乎还沉浸在极端恐惧中,说话时抖如筛糠,“我带手下兄弟进了那村子只一刻钟,便连折了六七人,我们却连对方甚模样都没看清,我们逃到村外时只看见”
带伤什长想起一个时辰前的一幕,不由抖的更厉害了,“只看见有道人影杀了我一名弟兄后,转身钻进了坟头都统,哪有人住在坟里的啊定然是恶鬼恶鬼啊”
眼看大帐内其他军将纷纷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神色,郑乙一拍桌子怒喝道“妖言惑众来啊,把他给我拖出去斩了,谁若敢再在军中以鬼神之说扰乱军心,以此为例”
“都统,都统属下句句为实啊”
带伤什长的嘶喊渐渐远去。
片刻后,其余军将散去,大帐中只剩了郑乙、郑丁两兄弟。
眼看郑乙皱眉沉思,郑丁上前低声道“二哥,这桐山县的确处处透着吊诡,咱们派出去那二十六支筹粮小队,至今只回来两队人,且都说遇到了在地下钻进钻出的鬼影”
“其他筹粮小队还没有音讯么”郑乙敛了心神,抬眼问道。
郑丁摇了摇头这桐山县果真是鬼域么,二百多人出去,只回来十余人,其他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派人去接应了么”郑乙又道。
“派了一百马军,分作三拨往不同方向接应了”郑丁回道。
今次郑乙共带了千四百人,二百人驻在十字坡监视,桐山城下大营驻有千二百人。
若一下折了这二百多筹粮小队,怎不让人肉疼啊。
此时,郑乙心中终于有了些明悟。
这桐山县好像并没有如他想象的那般一片慌乱竟隐隐有一丝提前做好局、请他入瓮的阴谋气息。
包括那篇激发了他的怒火的告桐山全体百信,好像不只是写给桐山百姓看的,也是写给他看的
不过,即便是个局,他郑乙此时也退不出去了。
带着这么多弟兄冒着大风险前来桐山,若就这么灰溜溜退了,甚也没落着的属下们说不得会反噬他
到时,上官也不会饶他。
便是逃去周朝,手里没了兵谁还鸟你。
所以,必须打胜,只有胜了才能让手下得些浮财稳定军心、让上官忌惮不敢惩处过甚。
想到此处,没了退路的郑乙森然道“好一个桐山县,既然要和老子耍真刀真枪,便不要怪老子心狠。传令下去,明日攻城,城破后两日不封刀,弟兄们想要银子、女人,只管抢去”
桐山城内。
同福客栈。
二楼一间客房内,连床铺带地铺竟睡了七八人。
“哎,说来也倒霉来桐山县觅个营生竟还能遇到兵乱”
“我觉着没啥好担心的,对方终归是官军,应不会太过跋扈。”
“那可不一定”
这间客房里,住的都是被困在桐山的外地客商。
因城内涌入了大量难民、妇孺,县衙实施了准军事化管制,内容主要为统一调配资源,比如粮食,也比如能容人栖身的客栈。
不管你有没有钱,都需服从安排,多人共住一间,腾出一些房间容留难民。
于是,有些习惯了美婢伺候、住大屋的豪商不免有些私下抱怨。
但临安商人苗奎却觉得,这桐山上下果然都是些能官干吏啊
短时间内涌入这么多人,城内竟然没有发生抢粮、劫财的乱像,勉强维持了井井有条的秩序,已属难能可贵。
便诚心夸赞了几句。
不想却引起了一人反驳,“苗掌柜,你自然说这桐山县的好,不然你花那么多钱买的四海商行股票不就变废纸了么”
黑漆漆的客房内,响起三两声幸灾乐祸的窃笑。
这人又悠哉悠哉道“还好我及早发现势头不对,先抛掉了,虽然小亏了一些,但总比被套牢强。”
“马掌柜目光如炬啊”马上有人奉承道。
前几日,客商中有不少人都买了四海商行的股票,其中尤以临安苗奎和颍州常德昌买的最多。
不成想,二十三日那天,陆续有消息传出临府都统制郑乙竟要调兵攻打桐山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