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四、大好河山(1 / 3)

时间回推两日。

八月二十五。

蔡州厢军神锐军进驻界碑店、截断东西官道。

这样的大事,自然瞒不住,再结合二十一日郑丁在衙前街叫嚣踏平桐山、叫尔等鸡犬不留的恐吓,百姓心中登时升起一股可怕念头兵乱

俗话说,匪过如梳兵过如篦。

历来,成建制的军队一旦失去控制,对地方造成的破坏便是毁灭性的。

当天,桐山百姓经过短暂愕然之后便是刻在骨子里的恐惧。

随即,县内乱了起来。

大批大批桐山西部临近朗山县的百姓推着独轮车,拉上被褥灶具、携妻带子往北逃去。

桐山南是淮水天堑,西是莽莽桐柏山,东侧则驻扎了虎视眈眈的蔡州厢军。

只有北上逃去唐州府似乎是唯一生路。

午时。

鹭留圩北五里老爷庙村。

范广汉把老娘放在独轮车一侧,又紧了紧绳子绑好另一侧的铺盖卷。

勾头往屋内焦急的喊了一声,“娘子你还磨蹭个甚,快些”

屋内浑家余氏一手抱着儿子,一手吃力的拖出一条曲辕犁,“当家的,这犁也带上吧这可是咱成婚时我家娘舅给我打的嫁妆”

范广汉不由跺脚急道“都甚时候了咱们是去逃难快丢下”

眼瞅丈夫发火,余氏心疼的松了手,又摸索着从腰间摸出几张货票,迟疑道“那咱总得把这鹭留圩的货票换回铜钱吧,不然离了桐山,谁还认这纸片片啊”

“现下到处慌乱谁有空给你换回铜钱当初卖粮时,我便说收铜钱,你偏要那货票”

“我不是觉着货票能买些稀罕物件么”

余氏小声反驳了一句。

这几个月来,范广汉在十字坡市场做力夫,余氏在市场外支了個小摊卖麻花。

夫妻二人很是攒了一笔以前从没有见过的大钱。

余氏见那货票轻巧,且鹭留圩有些产出只能用货票购买,便把挣来的钱、卖粮的钱都换成了货票。

不想,此刻却

见妻子还在踌躇,范广汉急道“你走不走你不走我便和娘走了”

“走走走”

一家四口急匆匆出了院子,村内已是乱做一团。

呼儿唤女的、套牲口车的、往车上搬物件的,更有一支支以家庭组成的小队一路绵延向村口方向。

“娘,坐好了。”范广汉嘱咐一声,推着车子赶上了乡亲们的逃难队伍。

“儿啊,娘不想走,娘想死在咱这院子里”老娘低低回了一声。

范广汉只当没听见。

片刻后,行至村外,范广汉终于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生于斯长于斯的小村庄。

似乎是不约而同的默契,众村民接二连三顿住了脚步,继而保持了相同的姿势,回头眺望。

刚才还吵嚷不断地逃难队伍,渐渐安静下来只偶尔传出两声压抑啜泣。

在家千般好,出门一日难。

自古以来,这逃难能逃出个甚样好日子么

其实,直到现下范广汉还是懵的,他只是源于对危险的敏感直觉选择了跟随大流逃亡。

但蔡州厢军为甚屯兵县界、为何做出一副攻击姿态,他完全不知道。

直到踏上往北的官道,汇合了附近其他村的村民,范广汉才听人说起,是那蔡州都统制眼馋桐山百姓近来挣到了钱,才想要发兵劫掠

“肏恁娘”

听到是这个原因,范广汉没忍住骂了娘。

这些狗官就见不得俺们过上一点好日子么

尽管心中愤恨,但出于对官的习惯性畏惧,还是让他随着队伍埋头往北。

从老爷庙村到北边县界,有三十多里。

此次桐山县衙反应极快,得知众多百姓往北逃难,当即组织了一批公人、签军、志愿者沿途维持秩序,以防发生踩踏、歹人趁乱偷抢财物。

每隔十里设有一间水房,以免乡亲口渴。

见县衙不但不阻止大家外逃,竟还如此贴心,让不少人心中生出一丝不自在,大概类似于愧疚。

经过县城外时,范广汉看见鹭留圩东家、县里都头陈初带着几名精壮汉子和一老者,骑马疾驰向城南杀虎岗。

一身凛冽,脸色凝重。

往北再行十余里,已近桐山北侧县界,连绵数里的逃难队伍竟在前方发生了拥堵。

范广汉推着车,余氏抱紧儿子,好不容易挤到了人群前方。

看到无数乡亲把一间临时搭建的茅草水房围的水泄不通。

不待范广汉问清此处为何聚了这么多人,却见一名身形娇小的女子站到了椅子上。

“噫这不是陈都头的大娘子么”和猫儿有过几面之缘的余氏惊异道。

她话音方落,只听踩在椅子上的猫儿双手笼在嘴巴上大声道“各位乡亲,大家排好队,这样才能快一些既然我鹭留圩在此设了兑换点,便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