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那郑统制不按规矩来呢”徐榜急切追问道。
几人都心如明镜若郑统制讲规矩,他们也无需这般担心了,毕竟凡事要讲究证据。
但他手里有刀,害怕的就是他胡来啊
蔡源瞥了徐榜一眼,先斥了一句,“徐膀子,年轻时你也有几分勇武之名怎现下年纪大了,反而变得没了卵子一般”
“怎能和年轻时比现下家里几十口人呢”徐榜反驳了一句,声音却小了下来。
“谁家不是几十口”
蔡源说完顿了顿,缓缓扫视四人,犹如一帧一帧的慢动作,“我们几家在桐山县繁衍数百年,家祠祖产皆在此地,当年便是金齐南下人心惶惶之际,咱们尚且甘冒奇险留家守业,怎如今就怕了那郑二果真比金人还凶么
若郑二不讲规矩乱来,那咱们也不做待宰羔羊
老朽今年已五十有一,何惜这颗苍髯白首便是泼了这腔热血,也需让外人知晓,我桐山不缺壮怀激烈之士”
稍显苍老的嗓音,竟隐含金石交击的铿锵之意。
“好”西门恭拍案而起,直把鸡汤当做了烈酒,一饮而尽,不顾顺着络腮胡乱淌的汁水,豪迈道“大哥说的好那郑二又怎样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许坏我家园”
于是,陈初起身提议道“来让我们干了这碗鸡汤”
好一碗馥郁浓香鸡汤
未时初。
几人统一了思想,简单在陈初这里吃了些东西,随后回城各做些必要准备。
临别时,蔡源却忽然说到,要陈初陪他去趟双河村
西门恭和徐榜不由意味深长的对视一眼蔡三离家已有大半年,看来好大兄想女儿了,还是先低了头主动前去看望。
随后,陈初和蔡源出庄往南去了。
走出一里地后,端坐马上的蔡源眯眼目视前方忽然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昨晚没留下甚马脚吧”
“”
这话问的,挺不好回答,咱装糊涂不成么
见陈初不吱声,蔡源侧头看了陈初一眼,略带不悦道“和我还不肯说实话”
“呵呵,没留下甚马脚甚事都瞒不住睿智世伯”
陈初坦诚,又轻拍一记马屁。
蔡源没露出任何意外、吃惊表情,依旧淡淡道“既然如此,想来你后续该有详实计划了”
“是有些计划,但只有五成把握”
“世上本就没有万全法,能有三成把握便可赌上一赌”蔡源根本不打听陈初的计划内容,却说出了隐含鼓励的话
这让陈初有些诧异我这岳丈,竟有几分枭雄气
似乎是猜到了陈初内心的想法,蔡源换了副柔和腔调,以长辈姿态教育道“如今之世,若想谋取一番事业,胆魄和狠辣手段缺一不可。但胆魄不是莽撞,只要你心中有了谋划,自可大胆施为自从月初他郑家在官道上设卡索税一事发生,我便猜到我们与他家会有些冲突,只是”
蔡源远眺高天白云,悠悠道“只是没想到你用了这般出人意料且不留后路的法子。”
“世伯”陈初在马背上拱了拱手,想要解释一句。
蔡源却摆摆手,示意陈初先听自己说完,而后接着道“仲秋夜观灯时,你忽然问起州府厢军驻军多少、郑二亲兵几何,我便该猜到今日了。不过那时我想着郑家是何等势大,你该只是随口问问。
却是低估你们年轻人的胆气了,我啊,营苟半生磨掉了锋锐,终究是老喽”
蔡源叹了一声,罕见的露出一丝自嘲笑容,稍稍沉默后,忽又道“我家几处庄子能凑二百青壮庄丁,商队中见过血、与人搏杀过的趟子手约有二三十人,明日,我便让张氏兄弟把人带去你那里,统一调度,以备不测”
“”
陈初闻言,不由感动。
老岳丈这是拿身家性命相托了啊
可就在此时,蔡源口吻突然又严厉起来,“往后,做事切不可再先斩后奏有事了便先与我商议,任何事都能商议你还怕我卖了你不成”
这是在指责陈初不够信任他这位岳丈哥哥也是,不管是当初的采薇阁大火,还是这次的夜袭郑家,五朵金花中的其余四人差不多都算被赶鸭子上架。
不过,此刻陈初却说不出啥,蔡源先是一阵温言鼓励,又是托付身家
在这种语境下,便是最后被斥责了两句,也变成了长辈的敦敦教诲。
陈初竟对岳丈生出极大亏歉之感
两人说话间,已行到了双河村村外。
“吁”
蔡源驻马村外,往炊烟袅袅的村子望了一眼,却忽然调转了马头。
“世伯咱不进村了”陈初一头雾水。
“不进了。”
“那那我们跑过来作甚”
“不如此,莪怎能避开他们几个与你说这些”
“”
陈初无语,同时也意识到哥哥岳丈是在给他灌输五人中,咱俩关系最近、最特殊的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