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
鹭留圩。
后宅卧房,烛泪沿着大红喜烛滴落在烛台之上。
梨木大床锦被下,猫儿小脸艳若桃花,因方才痛楚,眼睑还残留着几星泪水。
陈初侧头看了看猫儿,猫儿察觉,也侧头看了过来。
本是一次平平无奇的对视,猫儿却倏地羞红了脸,一侧身把小脑袋杵在了陈初胸口,化身鸵鸟。
陈初拨了拨还簪在头上的猫耳,轻笑着唤了一声,“小猫娘”
猫儿先埋头摇了摇脑袋,表示拒绝这个称呼,随后却想起玉侬说过不要在家里端着架子的话,便含糊的应了一声“嗯”
随后又觉不妥,这才抬起了红扑扑的小脸,认真道“只许咱们两个在一起时官人这般喊,在外,要给猫儿留几分脸面呢”
“嗯。”
陈初笑着应下,捡起已解下丢在一旁的猫尾,拿在手里看了看。
明明只是一件死物,猫儿却觉着那猫尾跟自己尚有血肉联系似的,忍不住战栗了一下。
“娘子何时做了这些东西”
陈初好奇问道,猫儿却不回答,只仰脸望着陈初细声细气道“官人只说喜欢不喜欢”
“喜欢”何止是喜欢,简直爱死了。
“那便好了。”
“娘子不装端庄了”陈初促狭道。
猫儿皱了皱小鼻子,不满的白了陈初一眼,略带着些幽怨道“猫儿有什么法子呢,官人不喜欢端庄的,偏偏喜欢那骚”
猫儿本想说偏偏喜欢那骚媚菜花蛇,但想想此刻如此好气氛,还是不要提她了便重新用小脸贴在胸膛蹭了蹭,呢喃道“往后,猫儿在外是端庄的陈家大娘子。在家,就做官人的小猫娘,好不好”
陈初鼻子一热,鼻血梅开二度。
哎,这两天补过头了
翌日清晨。
翠鸢发现公子的卧房门开着,床上被褥都没有动用过的痕迹难道公子昨晚又没回来
接着,她又发现从不赖床的大娘子今早也未起床。
直到该进早饭时,仍不见人出来,翠鸢站在门外唤了一声,“大娘子,该进早食了。”
“你们先吃吧,我们晚一会起来。”
屋内却传出陈初的声音。
翠鸢有片刻惊讶,她住进后宅这么久,还是头一次见公子睡在大娘子卧房里呢。
不过,人家是正经夫妻,便是睡在一起也正常的很。
倒是正在另一间卧房中正在梳妆的玉侬听了,微微嘟了肉嘟嘟的嘴巴,小声嘀咕道“姐姐整日里看我那般紧,却只顾自己快活”
但陈初和猫儿终究没能偷得浮生半日闲。
巳时中,翠鸢再一次敲响了猫儿的房门,道“公子,前头来报,杨大郎在前厅等候公子,说有要事相商。”
见有正事,陈初只得离了温暖被窝,穿衣往前院去了。
他刚离去,玉侬晃晃悠悠踱进了猫儿的房间。
还躺在被窝里的猫儿侧头看了一眼,不由软软批评了一句,“死玉侬,进我房间不知晓敲门么”
“姐姐可是不舒服么这么晚了还不起床”对猫儿并不怎么畏惧的玉侬凑到床边坐下,忽然觉着臀下坐着了什么东西,随后揪了出来
却看见手里拿着的是一条以白色兔绒缝制成的尾巴,不由大感好奇,“姐姐,这是”
“快还我”猫儿这才发现忘记收了起来,一把抢了过来塞进了被窝。
她反应这般大,玉侬更奇怪了,再仔细一看端庄陈家大娘子、玉容香妆女东主、鹭留圩妇人界话事人赵猫儿同学,发髻里竟还簪着两只毛绒绒的白色小耳朵。
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玉侬不由瞪大了眼睛姐姐,你好会啊
“把腿打断了”
前厅,陈初重复了一遍周祖林的话。
“是啊,陈都头能不能设法救救发哥啊”
许是因紧张恐惧,二十多岁的汉子抖如筛糠,一开口便红了眼睛。
陈初被急忙忙喊过来,正因此事。
今早,周宗发等人天不亮就等在了庄外。
负责招工的大郎对性格直爽、实诚的周宗发印象很不错,周宗发很快成为了这次招聘的第一批员工。
得到确切消息后,周宗发欢天喜地的回了家。
只是这一去
据周祖林说,此次周家庄农会足有四、五人被选中入职,尽是些实诚肯干的精壮汉子。
于是,他们一同返村找到周家庄里正、族长周霸退佃时,恼了此人。
周宗发据理力争,周霸却不知从何处拿出一张借据,说是周宗发的父亲曾借过他家六斗粮,如今利滚利需还九石六斗
周宗发的父亲已亡故六年了,且他从未听说过此事,自然不服。
两人由争辩变作了争吵
一個穷鬼也敢和族长、里正呲牙
周霸大怒,其子周武带着几名伴当将周宗发